童樂悠在第37次修改年終總結PPT時,咖啡第8次潑在了鍵盤上。褐色液體順著Ctrl鍵的縫隙往下淌,在空格鍵上匯聚成微型堰塞湖,倒映出她掛著眼袋的臉。
“小童啊——“拉長的尾音像條濕冷的蛇鉆進工位隔板,主管王總端著泡枸杞的保溫杯晃過來,“聽說你給市場部做的數據透視表...“他故意頓了頓,欣賞著女孩瞬間繃直的脊背,“把成本增長率標成了粉色愛心?“
“這是為了讓冰冷的數字更有溫度!“樂悠抹了把鍵盤,手指在濕漉漉的回車鍵上跳舞,“您看這愛心會隨著利潤率變化大小...“她按下F5,PPT上跳動的愛心突然變成血淋淋的破碎動畫。
王總鏡片寒光一閃:“上周的投標文件...“
“已經用藏頭詩模式加密了!“她火速調出文檔,“每段首字連起來是'甲方爸爸萬壽無疆'。“余光瞥見屏幕上彈出的消息——房東第5次催繳房租,相親對象發來第3次邀約,老家表妹求拼多多砍價第28件商品。
深夜十一點四十七分,整層樓只剩下她工位的臺燈亮著。樂悠把最后一塊小熊餅干泡進涼透的咖啡里,對著電腦屏保的星空圖發呆。微信突然震動,閨蜜發來段婚禮視頻,新娘捧花不偏不倚砸中她前男友。
“這運氣分我點多好...“她嘟囔著點開釘釘,發現又被拉進“凌晨頭腦風暴群“。突然胃部抽搐,這才想起今天只吃了半包過期的每日堅果。
消防通道里,樂悠蹲在配電箱旁啃飯團。手機外放著《甄嬛傳》滴血驗親名場面,她突然舉起竹簽對著通風口比劃:“本宮這Excel函數用得可比祺貴人告密準!“竹簽尖在墻上投出搖晃的影子戲,她即興改編臺詞:“皇上,這VLOOKUP函數若用得好,何須滴血驗親?“
“啪嗒“,頭頂的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自動售貨機的咔噠聲,保潔張阿姨正用拖把捅著卡住的可樂罐。
“阿姨我幫您!“樂悠掏出別在工牌后的回形針,“這招是跟《肖申克的救贖》學的...“她將回形針折成鉤狀伸進投幣口,三年前幫老板撬車門的肌肉記憶突然復蘇。
嘩啦啦的零食瀑布傾瀉而下,張阿姨往她懷里塞了包蝦條:“閨女,你比那破機器有人情味。“老人布滿皺紋的手突然頓住,“你印堂發青,這兩天莫靠近高處。“
回到工位時,釘釘群已經刷了99+條消息。樂悠把最后一口冷咖啡灌進喉嚨,突然發現祖傳玉佩在發熱——這是奶奶臨終前掛在她脖子上的,殘缺的鳳紋在顯示屏藍光下泛著詭異青光。
“警告,檢測到高危社畜能量...“機械音在腦中炸響的瞬間,她正在給PPT加動畫:踩著七彩祥云的老板把996福報變成帶薪休假。保存鍵按下的剎那,整個屏幕扭曲成梵高的《星空》。
“小童!三十八樓露臺安全門怎么開了?“保安的吼叫從走廊盡頭傳來。樂悠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地走向消防通道,玉佩像磁鐵般牽引著她爬上階梯。
冷風灌進襯衫的剎那,她發現自己懸在玻璃幕墻外。腳下是霓虹編織的星河,晚風掀起她的工牌,照片上微笑的女孩正在三百米高空搖晃。
“這是...穿越觸發點?“她想起剛幫測試部寫的游戲BUG報告,顫抖的手摸向玉佩。殘缺的鳳眼突然射出藍光,在虛空投射出奶奶教她念童謠的畫面:“紅蘿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過年...“
“警告,記憶同步率98%...“機械音變得刺耳,“時空躍遷準備——“
“閨女!你咋子想不開哦!“張阿姨的川普嘶吼炸響在身后。樂悠回頭看見老人飛撲而來的身影,保潔服口袋掉出本《時空管理局操作手冊》。下一秒,玉佩爆發出超新星般的強光。
失重感襲來時,她最后聽見的是張阿姨的嘆息:“又是個被KPI逼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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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燒了三天,怕是...“帶著哭腔的女聲刺破混沌。
樂悠感覺渾身像被壓路機碾過,耳邊傳來叮咚泉響。她努力撐開眼皮,看見古色古香的床帳外,穿青緞比甲的婦人正在焚香。
“仙人板板...“脫口而出的川罵讓婦人打翻藥碗。樂悠盯著銅鏡里五歲女童的臉,突然想起昨夜修改的穿越小說設定——熬夜猝死太老套,她給女主設計的是“電梯卡頓觸發量子穿越“。
“嬤嬤~“她掐著嗓子切換臺灣腔,“人家只是做噩夢啦~“肉乎乎的小手摸到脖頸淤青,原主記憶如潮水涌來:嫡母王氏的尖指甲陷進皮膚,“小賤種,和你娘一樣該死...“
當趙嬤嬤端來新藥時,她突然哼起抖音神曲:“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趁對方愣神,迅速把藥汁倒進纏腰帶的夾層。轉頭露出八顆乳牙甜笑:“嬤嬤喂的藥最~好喝啦!“
午夜梆子響過三聲,樂悠摸向生母蘇姨娘住過的西廂房。月光穿過破窗紙,在妝匣上投下蛛網狀光斑。她摳開夾層,半塊褪色絹帕上歪扭繡著“吾兒樂悠“——原主記憶里從未見過的生母筆跡。
“檢測到情感記憶模塊激活...“玉佩突然在掌心發燙,殘缺處射出全息投影:現代辦公室里,她正在給奶奶的遺像別上玉佩。兩個時空的畫面在月光下重疊,樂悠突然聽懂那首川渝童謠的真正含義——“看到看到要過年“,是奶奶每年春節給她玉佩壓歲錢時的口頭禪。
屋外突然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樂悠鉆進積灰的衣柜,透過裂縫看見嫡母王氏提著燈籠在埋東西。月光照亮她腕上的翡翠鐲子——和現代部門總監撞款的那只價值八萬的卡地亞。
次日清晨,她蹲在花圃邊挖出油紙包。拆開瞬間渾身發冷:桃仁粉!五歲身體本能地顫抖,記憶碎片閃現——原主被灌下“杏仁茶“后窒息而亡的畫面,與昨夜PPT里破碎的愛心詭異重合。
“龜兒子,宮斗戲碼來真的啊?“她摸出偷藏的飴糖,在螞蟻隊伍旁擺出“SOS“形狀。忽然聽見墻頭傳來嗤笑:“小傻子,螞蟻聽得懂人話?“
樂悠抬頭,看見個滿臉煤灰的小乞丐,眼睛亮得像她工位上的星空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