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桃夭鎮飄著細雨,被雨打濕的青石板路上泛著詭異的紫光。站在十字巷口的陳楠溪攥緊了藥簍的背帶,手心里不自沁出冷汗。她望著鎮口那株百年桃樹,滿樹桃花本應嬌艷欲滴,此刻卻如被霜打的茄子般蜷曲起來,花瓣邊緣泛著陣陣青紫幽光。與這霧色村莊相襯,顯得詭異無常。陳楠溪轉身看向身側。
“張另哥哥,這桃樹...“
“噓…別說話…”少年握緊腰間桃木劍,朱砂的紋路在劍柄上詭異地跳動著。自從他十歲那年在桃樹下撿到半塊天師玉佩后,每逢月圓之夜便會夢見血月映照著黃泉路。今日是驚蟄后的第一個滿月,可月亮竟離奇的被烏云遮得了個嚴嚴實實。
“哎呀!“清脆的驚呼聲打斷掌另的思緒,身著鵝黃襦裙的少女蹦跳著跑來,繡花的鞋踩過積水濺起點點的熒光。腰間的銀鈴隨風碰撞,清脆的鈴聲為這詭異的場景減少了一絲警惕,發間的桃花簪子也隨著輕快的步伐輕輕顫動:“張另哥哥要去采藥嗎?帶上靈兒好不好?“
陳楠溪正要開口提醒,卻見老桃樹突然劇烈搖晃,千萬片花瓣如暴雨傾瀉。吳靈兒的鈴鐺聲戛然而止,眼看她整個人都將要被裹進青紫色的漩渦。張另不及細想,將陳楠溪推向十字巷的小巷口,自己卻被一股力量吸進漩渦。
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幻,血色的黃泉路蜿蜒伸展,彼岸花在肅殺的疾風中嗚咽哀嚎,四處被黑氣侵蝕的魂魄,張另踉蹌著扶住刻滿符咒的引路石,卻見牛頭馬面手持鎖鏈從濃霧中向他緩緩而來。更令他心驚膽寒的是,引路石上刻著的竟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嗯?進來了一個天師后人?“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段歌續踩著招魂幡飄落,銀色面具遮住半張臉:“沒想到堂堂天師,竟也會被一個低下的妖物困住,是在是大令人開眼界啊…”聽到這話,張另周身瞬間殺氣死起。眼看情況不對,段歌續這才停止嘲諷。“罷了,我今來可不是要弄個救人不成,還自傷八分的下場的。”
張另這才發現吳靈兒蜷縮在段歌續腳邊,淺青色的襦裙沾滿黑色灰塵。少女脖頸處漸漸浮起詭異的鱗片,指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紫色。
“她被妖物附體了。“段歌續甩出鎮魂鈴,清脆的鈴聲在黃泉路上激起層層漣漪:“帶著她先走,我來斷后。“
“憑什么?”張另抬眼望向段歌續,眼中寫滿了:只要你求我,我就答應你。段歌續無語。“咱倆萍水相逢,就算剛才有過節,但好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話說到此處。張另抱起吳靈兒便沖向忘川河,河水卻倒流著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陳楠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用《千金方》第四十七頁的法子!“
少年這才想起懷中的醫書,慌忙翻找間,三張五雷符從書頁間滑落。他咬破指尖在符紙上畫出血咒,符咒瞬間燃成金色火焰,將逼近的鬼差燒得吱哇亂叫。
“快走!“段歌續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焦急,張另回頭看見他的招魂幡被牛頭馬面的鎖鏈纏住,銀槍上的血珠正順著槍尖滴落。三人跌跌撞撞跑過奈何橋時,身后傳來段歌續的悶哼聲,招魂幡的骨架在鬼火中折成兩段。
當晨光再次照在桃夭鎮時,三人發現自己躺在老桃樹的廢墟中。陳楠溪的藥簍里多了半塊青銅鏡,鏡面倒映出吳靈兒沉睡的臉,卻在眨眼間變成張牙舞爪的妖怪。段歌續的銀面具裂成兩半,露出左眼下的紅色淚痣——那是被勾魂鎖反噬的印記。
昏迷的吳靈兒嘴里念叨著什么,“三日之后月食”,手指突然劃過張另腰間佩戴著的天師玉佩,玉面上留下一道尖銳的血痕。陳楠溪翻開《千金方》,泛黃的書頁上赫然寫著:“桃夭鎮之劫,需以命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