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自己生活在時代的春風里、沐浴在黨的光輝下,直到成長悄然而至,我發現時代在變換、黨的光輝普照萬物,我才明白我只是滄海一粟、茫茫眾生中的塵埃。
我并非意識流,只是循規蹈矩的人生背后讓我日益無法喘息,那種窒息感來自于工作上的層層加碼、人際關系中的爾虞我詐以及原生家庭中的負重難行。
我覺得自己比大多數人幸福,雖沒有富甲一方的父母讓我贏在起跑線上,但父母愿意讓一個女孩子利用讀書改變命運已是農村中少有的情況。當然我到今依然慶幸我有兩個妹妹陪伴,讓我不至于感受到極致的孤單。我活的時代不如現今開放自由,也沒有那么多的選擇讓我能夠自由生長,在我的腦海里至今依然回蕩“讀書改變命運”的告誡,這種告誡來自于母親十年如一日的起早貪黑,來自于父親學業上失意的遺憾空缺。我不是很聰明的類型,但出于生活帶我以苦難我回之以歌的自尊心,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應該作甚么、可以做什么,活在自己的烏托邦與理想國。
直到如愿靠上不錯的師范大學才松了口氣,一方面是夢想成真的雀躍,另一方是我夢想的實現并未加重家里的負擔,我如今回憶起自己當時毅然選擇離家最遠的大學時的決絕依然覺得好笑,因為那時候的我居然覺得客觀物理距離越遠,家的紐帶與情感越淡薄,我也便愈發自由!可在大學四年,我永遠都是整個學院中最先離開最晚返校,因為遙遠的距離在那個通信不發達的年代讓我對于家的思念與日俱增,哪怕是家里一團亂麻、烏煙瘴氣、吵吵鬧鬧,我也依然覺得那是我最樂意待的避風港。
那是什么時候發生的改變呢?應該是我真的在社會中生活過后吧!年輕時的我覺得逃離我生活的縣城是人生第一大事,但我卻不知道,我到達的是另一個囚籠。年輕人總是充滿熱血和干凈,躊躇滿志的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業,但是工作場即是名利場,毫無根基的縣城小白在新的起點上又怎會好過?我還安慰自己,那么多大肆報道的“走出大山的名人”,他們靠努力和勤奮改變了命運,為甚我不行?是我不夠努力嗎?是我不勤奮嗎?那時的我不懂,任何地皮都有“人際往來”的說法。確實,一塊尚未被打磨的璞玉如果能被人發掘自然能有最高價值,不然也只能是一塊石頭。你的工作將你磋磨的失了神采,在機械的賺錢的同時又不斷自我安慰。
我從大三實現經濟獨立以來,我好像話語權在家庭中也重了起來,我并沒有儲蓄意識,但我習慣性的將我所有的錢用于家人的所想所需,我會有帶給家人物質和精神滿足的成就感,一時間我在親人們眼里成了“孝順”,我的孝在于對父母從不忤逆,賺的收入除開日常開支全部用于家庭,我的“順”在于對于家人的愿望欲與欲求,沒有原則底線。我不需要任何回報只覺得這樣為家庭付出是我的應盡職責。
妹妹們逐漸長大,也進入工作場,當她們真的在社會中生活摸爬滾打后才覺得我的所作所為有多荒唐。父母正值壯年不幫助孩子,反倒心安理得的接受子女的反哺。子女在生活中節衣縮食卻對父母大手大腳,何時家的重量要用金錢來衡量?我不以為然,總覺得小題大作沒有必要。
當我有了家庭和孩子后,不知道是我自身欲望的膨脹還是生活多艱,我越來越覺得吃力,不僅僅是金錢上更多地是情感上,我不僅僅要兼顧孩子、家庭、工作,還要協調處理兩個家庭、自身家庭、父母、姐妹等各種小的問題,這種問題并不會毀滅地球,但卻會讓我原本不足地精氣神迅速的萎靡下去。其實這個時候,我是需要父母地支持與關愛的,只是我沒有得到過。反倒是父母愈發奇怪指責,好像我真的一無是處。
我越來越不聽話、我把妹妹們也帶壞了、別人家的女兒不像我這般······類似的話語不絕于耳,在深深刺痛我的同時,也讓我愈發冷漠的看待周遭的一切乃至于父母自身。我越來越不在意他們的看法,甚至覺得父母太過苛刻、自己的家庭太過畸形,我甚至于分不清是自身深陷家庭的復雜情感中無法自拔還是被迫淪陷在這樣的生活漩渦。
在我的家里,大家表達感情和需求的方式都很委婉,委婉到我需要不停的去猜測父母到底需要什么,而且我必須精準的猜中答案,不然父母就會感到失望,遺憾自己沒有兒子作為靠山亦或者女兒終究靠不住等類似的想法,殊不知我和妹妹們在疲于奔命的同時根本無力在去猜去哄亦或像考試一般去解出正確答案。我們希望獲得直接的表達以節省溝通的時間和成本,可越是這樣,這團亂麻越是無解,家不再是我向往的烏托邦,反倒成了困住我們的城!
無所謂去糾結這些無解的問題,畢竟時間并不會隨著問題的出現停止流動,事情也不會因為糾結而自己解決,前半生渾渾噩噩,后半生就會清清醒醒嗎,不盡然,且看、且等、且盼,家與城只在一念之間,要想跳出圍城回歸家園,需要的東西還需要我們去繼續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