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一起在盛家讀書的時候,顧廷燁一直瞧不上這個飛揚浮躁,欺負妹妹的四小姐,看來真低估她了。
長柏聽顧廷燁說起墨蘭,也點了點頭:如果四妹妹有今日的名聲,肯定輪不到梁晗娶她,但話說回來,若不是當了永昌府大娘子,她未必有今天的名聲,這事說不清,只能算緣分!
“整個汴京城,誰不知道墨蘭是個厲害的,剛進門便把梁六那些丫鬟給發賣了,上上下下卻沒一人說她善妒,反而都夸他賢惠,了不起,了不起,真是這個!”
顧廷燁說著比了個大拇指,他這次的稱贊真心實意。
他很想找個能幫他料理后院的大娘子,而且他覺得以明蘭的聰慧,定然會比墨蘭做的更好。
“你是不知道,四妹妹嘴上說要發賣,賣之前就托朝云把人買回去,那些丫鬟如今都在她鋪子里做事呢!”,長柏無奈地感嘆。
“四妹妹是林小娘帶大的,從小見慣了妾室的艱難,所以情愿自己背負罵名,也要給那些丫鬟體面,不過這些沒法同外人解釋。”
顧廷燁頗感驚奇,長柏與墨蘭之前關系并不熱絡,如今話里話外居然各種維護,他忍不住道:則誠,你同四妹妹的關系,倒是親近不少。
長柏嘆了口氣:四妹妹過得不容易,最近母親自己都說,當年對林姨娘窮追猛打,處處刁難,實在是有些過了!要我以后好好照顧四妹妹兩口子,也算不負兄妹一場!
顧廷燁心頭巨震,看來墨蘭與長柏的關系確實不同往常,以前長柏最親近的妹妹是明蘭,也沒有這樣替她說過話。
更奇怪的是,王大娘子居然說以前不該打壓林小娘,還要長柏看顧梁六他們,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不過她把人發賣了,又讓二嫂買回去,到底圖什么呢?”顧廷燁十分好奇。
長柏搖了搖頭:這我不清楚,總之買回去以后,月錢都漲了許多,那些丫鬟沒有不謝她的!
墨蘭從不低看人的境遇,她認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并不是說說而已。
一個被主母發賣的婢女,通常不會有什么好去處,但萬一就是有奇跡呢?
她不想留隱患,將人放在眼前看著,總比隨人去漂流闖蕩要安穩。
此外,這些丫鬟之前被梁六看顧,一個個都能讀書識字,不少人有一技之能。
墨蘭的鋪子若挑人從頭培養,至少也要數年才能有這個效果,還不如先用著,反正也不吃閑飯。
齊國公府內,當初神采飛揚的平寧郡主,如今變得一臉憔悴。
她和丈夫說起兒子:這幾個月來,衡兒除了晨昏定省和我打個照面,其他時候都是進書房溫課,我這個當母親的,一天和他說不上三句話,他這是在怨我!
“你別多心了,衡兒是個孝順的,再說母子哪有隔夜仇?”齊國公勸慰道。
“宮變之后,朝廷騰出許多位置,官家也開了恩科,衡兒肩負國公府的興衰成敗,他日夜苦讀,也是想考個功名振興齊家。”
平寧郡主眼角滲出淚來:你莫要哄我了,衡兒在汴京數一數二的品貌才學,以前到哪兒都是被捧著的,如今成了個鰥夫不說,還平白無故被人指指點點看笑話,說起來都怨我的不是!
齊國公與郡主是少年夫妻,平日雖有口角爭執,但感情甚篤,見妻子這般傷懷,忙好聲好氣勸道:
“縣主進門后,盛氣凌人性格跋扈,脾氣比你這個婆母還大,不是旺家之道!宮變之后,受牽連的王爵勛貴數不勝數,官家卻對邕王舊人多有撫恤,咱們齊家也沒受什么牽連,不過遭些冷眼,你也當看開些。”
“我并非為縣主難過。”平寧郡主拿帕子輕拭淚珠,搖頭道,“我是宮里長大的,知道里面的門道,官家驟登大寶,急著籠絡人心,所以厚待咱們!”
“可不論是非對錯,咱們總是牽進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他站穩了腳跟,絕不會像老官家那樣厚待國公府。”
說到這個話題,齊大人也忍不住喟嘆:人算不如天算,邕王兗王明爭暗斗幾十年,誰曾想最后一朝出局,雙雙隕落,白白便宜了八王!
“別說官家了,就說顧二和梁六,當年都是我瞧不上的紈绔子弟,如今卻都仕途得意,跑到衡兒前面了!”平寧郡主看著紫金銅爐中的裊裊煙霧,頗為泄氣。
“顧二說起來和我家還帶著親,見齊家有敗落之相,他又春風得意,居然就不來往了;反而梁家的和咱們非親非故,居然不避嫌疑,上門探望。”
齊大人嘆了口氣:世態炎涼,不過如此!衡兒此番要是能中榜,以后不妨和梁家多走動!
平寧郡主搖了搖頭:難啊!他那個榆木腦袋,人家不嫌齊家失勢,他卻嫌人家浪蕩紈绔,真不知好歹!
“我知道他素與盛家大公子長柏交好,長柏如今前途無量,我叫他多去找長柏,說說科舉文章,誰知他寧可去翰林院外等著,也不肯上盛府去,還是長柏自己上國公府來看他!”
“咦,這是為何?”齊大人不解。
平寧郡主白了丈夫一眼:還能為什么?不就為了盛家那個庶女嗎?
齊大人想了想,輕輕啊了一聲,起身轉了幾圈,像是下定了主意:照我說,盛家那個閨女也不差,你也莫擺公府架子,盛家嫁出去的兩個閨女,嫡的庶的咱們都見過了,哪個不好?
“那四姑娘是個小娘養大的,永昌侯府都不嫌棄,六姑娘是老太太跟前養大的,你嫌棄什么?衡兒既然喜歡,就隨他吧!”
平寧郡主哼了一聲:晚了,人家早有安排了。
齊大人驚道:你問過了?
“這事我能開口問么?”平寧郡主又白了丈夫一眼。
“盛家大娘子是個直性子,嘴里藏不住話,被我三言兩語套了出來。她想把那嫡女如蘭,許給娘家表兄;明蘭的親事,是老太太定的,聽說是白石潭賀家旁支的一個哥兒。”
齊大人一臉失望,想起兒子最近失落沉默的模樣,想必衡兒知道了明蘭已經許了人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