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明蘭和墨蘭無論喜好興趣都相去甚遠(yuǎn),再加上林小娘與衛(wèi)小娘的恩怨,兩人基本沒什么姐妹情。
墨蘭出嫁之前,與如蘭的關(guān)系也很差,從小到大兩人就沒有獨(dú)處過。
哪怕萬不得已同處一室,如蘭也一定要拉著明蘭作陪。
這世上大概只有康氏母女,能讓盛家三蘭同仇敵愾:康姨母和康元兒這對母女,多次將三蘭逼成臨時盟友。
康氏母女不懂各個擊破的道理,總愛四面出擊:笑話庶出的低賤,笑話嫡出的無能,無論嫡庶都要挨排頭。
墨蘭出嫁后,和康家的也沒什么來往,但隨著她在梁家日漸得勢,康姨母也開始找上門來。
如蘭曾評價康姨媽,“連天上下雨了,都要撈幾滴回家煮茶吃”,華蘭在伯爵府自顧不暇,她撈不到什么好處;墨蘭現(xiàn)在如魚得水,如何不想上來分紅?
但由于她口碑太差,平時那些高端宴會壓根沒人請她,想進(jìn)永昌侯府,吳大娘子又不肯收她的帖子。
送了幾次都被退了回來,成了汴京的笑話,讓她羞憤交加!
進(jìn)不了梁家,見不到墨蘭,就一點(diǎn)好處也分不到。
康姨媽想來想去,把算盤打到了親妹妹王若弗身上:好個小賤人,你不認(rèn)我這個姨母,認(rèn)不認(rèn)你那個嫡母?
接到姐姐的親筆信后,大娘子很是高興,平時都是她上門找姐姐,難得姐姐主動邀請,當(dāng)下便收拾妝容,驅(qū)車前往康府。
康府坐落于皇城東段近側(cè),論地段、布局和規(guī)模,俱強(qiáng)過盛宅許多。
無論高聳的門梁,還是開闊的飛檐,都象征著康家當(dāng)年的輝煌,象征著王老太太對大女兒的寵愛。
可如今的康家,卻承擔(dān)不了這份榮耀,家仆懶散門庭冷落,已不復(fù)當(dāng)年派頭。
婆子引著大娘子一路往里走去,直到主屋院里,卻見康姨媽早已屏退了眾人,正慢條斯理的吹著茶碗:妹妹來得好快呀!
王大娘子笑道:今天非年非節(jié),姐姐邀我過來,到底什么事啊?
康姨媽慢悠悠抿了口茶,冷笑一聲:我再不出手,妹妹的你富貴平安,可都要拱手于人了!
“這……這話怎么說?”大娘子糊涂了。
“你那梁家姑爺如今聲勢煊赫,眼瞧著將來富貴無邊,連帶著盛家也能沾光。可你也不想想,那小娘養(yǎng)的四姑娘,和不和你一條心!”
大娘子心中打了個突,這么多年最擔(dān)心的“林棲閣得勢”,如今變成現(xiàn)實(shí)。
但墨蘭的主動和解,林小娘最近的改變,又讓大娘子態(tài)度遲疑。
沉默半晌后,她猶豫地說:墨蘭雖是庶女,但我沒怎么欺負(fù)她,她去梁家我可沒少給嫁妝!那林噙霜現(xiàn)在也安分了,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康姨媽哼了一聲,嘴角也流露出鄙夷之色:你和林小娘斗了那么多年,恩恩怨怨還能說放下就放下?我可不止一次聽你說過,在大庭廣眾打她們母女耳光!
“那……那也是她們理虧,不是我欺負(fù)她們,這……這些年,我去外面也都帶著墨蘭呀,滿汴京城里,也沒幾個嫡母這么對庶女吧?”大娘子聲音明顯輕了許多。
“你就自欺欺人,自我安慰吧,人都是記仇不記恩,這些年你怎么幫她們,人早都忘了,但你怎么欺負(fù)她們,一筆筆都記著賬呢!哼哼,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康姨媽喝了口茶,繼續(xù)挑唆道:她這進(jìn)門不久,立足未穩(wěn),又沒兒子傍身,還不急著撕破臉,將來她站穩(wěn)腳跟,能不和你算總賬?妹妹啊,以后你在盛家,只怕越來越直不起腰來,要瞧一個妾室的臉色過日子咯!”
“不會吧?他敢寵妻滅妾,我……”大娘子想起梁家的權(quán)勢富貴,盛紘對林噙霜的偏寵,越來越?jīng)]底氣。
康姨媽見大娘子明顯動搖,忙趁熱打鐵:妹妹,咱們是一個胎里出來的,除了我們這些摯親,誰能替你著想?
“那小娘養(yǎng)的現(xiàn)在還沒成氣候,你不拿捏拿捏,等她翅膀硬了還能把你放眼里?但你現(xiàn)在拿捏住了,她知道你這個嫡母不好惹,哪怕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要對你服服帖帖!”
“咱們家華丫頭,在忠勤伯府過得這么難,那小娘養(yǎng)的春風(fēng)得意,也沒見她幫華丫頭一星半點(diǎn),你拿捏拿捏她,也是替華丫頭和如丫頭鋪個路啊!”
聽康姨母提起華蘭和如蘭,大娘子終于下了決心,一臉求助地望著姐姐:那我該怎么辦呢?
永昌侯府內(nèi),露種正壓低聲音對墨蘭說:姑娘,大娘子帶著康姨媽來侯府了,聽說還帶著一個康家庶女,梁夫人不好攔著大娘子她們,我瞧來者不善,要不要讓孫嬤嬤……”
墨蘭搖了搖頭:什么來者不善?來者是親不是敵,用不著一驚一乍,再說這是姨母頭一回上門,我得好好招待!
自嫁到梁家后,墨蘭這是第一次見到康姨媽,卻見她著一件嶄新寶藍(lán)色絲綢褙子,領(lǐng)口繡著竹葉暗紋,頭上梳了一個圓髻,腕上掛著一枚羊脂白玉鐲。
康姨媽左側(cè)是大娘子,右側(cè)是個姑娘,只見她姿容秀麗,身材窈窕,卻滿臉怯弱之色,著一件桃紅色絲織褙子,上銹蘭花錦紋。
她沒帶什么首飾,褙子也半舊不新,墨蘭依稀記得康元兒好像穿過這褙子,不知是不是她穿剩的。
雙方分賓主做下后,墨蘭向大娘子和康姨媽問了安,那姑娘卻向墨蘭先行了禮,自稱是康兆兒,是墨蘭的表妹。
“好個美人胚子,我見了就歡喜!”墨蘭對康兆兒很熱情,當(dāng)即從手上褪下一枚足金手鐲。
“兆兒妹妹,姐姐不知道你要來,沒提前準(zhǔn)備什么,再叫下人挑是慢待了你,這鐲子才待了幾天,你要不嫌棄就收了吧!”
康姨媽見墨蘭出手如此闊綽,見面禮就是一個純金手鐲,不禁眼睛都紅了。
大娘子也暗暗感嘆:墨蘭今非昔比,是真的闊氣了!
反倒是康兆兒不停推卻,最后被墨蘭硬生生把鐲子嵌在她手腕上,她見推卻不得,又瞧了嫡母康姨媽一眼,見她點(diǎn)頭示意,方才謝過墨蘭,收了禮物。
伸手不打笑臉人,墨蘭剛見面就給了顆甜棗,讓康兆兒坐立不安,大娘子本就猶豫,如今更是覺得有愧于心。
康姨媽卻神色自若,露出一副欣賞的表情:本擔(dān)心你們合不來,瞧著你們表姐妹倒是自來熟,看來這就是緣分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