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見明蘭低著頭不敢說話，眾人臉上也不再焦躁憂愁，就讓眾人退了下去，只留墨蘭這個“媒婆”在壽安堂。

而墨蘭等眾人都退了下去，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對老太太道：“祖母，剛剛我是守著您老，礙著父母長輩和兄嫂，好多話沒法說，現在我要說點別的了！”

壽安堂內，老太太與明蘭從墨蘭口中，聽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但故事里的墨蘭純粹是出于義憤，全然沒有封口費那段。

明蘭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老太太也腦門發脹：“你是說顧廷燁費了這么大勁，繞了這么大圈子，就是為了娶明蘭？”

墨蘭點了點頭：“是啊，難為他花這么大心思。”

“那……那他為什么不直接說清楚呢？”老太太問出了明蘭最想問的。

墨蘭嘆了口氣：“顧廷燁名聲和口碑太臭了，京城都說顧二梁六，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他如今雖然飛黃騰達，但直接開口求娶六妹妹，六妹妹未必答應。”

“就算六妹妹答應，祖母也未必答應；縱然你們都答應，父親和大娘子也不好說，最起碼大娘子一定不答應！”

老太太也點了點頭：“不錯，跳過如蘭找明蘭，大娘子一定不肯，顧廷燁是設計把盛家逼得退無可退，只能讓明蘭替如蘭出嫁！”

“他以為我盛家好欺負，我就讓他知道知道，我盛墨蘭究竟什么人！”墨蘭傲然道，“都用不著老太太和父親出手，盛家一個出嫁的庶女，就能把你顧廷燁給收拾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接話，她才不信墨蘭是為了盛家，是為了明蘭。

如果墨蘭不插手，就算明蘭還是要嫁給顧廷燁，但盛家肯定欠明蘭天大的人情，以后必然要為明蘭出力。

現在危機解除，明蘭嫁不嫁都行，嫁了也是攀高枝。

主君和長柏根本不會有任何感激，反倒覺得明蘭愛慕虛榮。

明蘭思量許久，忽然心頭一動，她猛地抬頭，看著墨蘭狐疑道：“四姐姐，你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你什么時候懷疑上顧二叔的？”

“我是包打聽嘛，最喜歡尋些家長里短！”墨蘭還是微笑，“我知道六妹妹親事不順，就打聽起曹家來，才曉得她們是從涼州大赦回京的。”

“然后我就想啊，這大赦才多久，涼州地處西北，按衙門的傳報速度，得走幾個月吧？”

“就算赦令飛馬傳報到涼州，曹家拖家帶口，手上又沒銀子，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回到京城？除非有人幫他們！”

“誰會幫他們呢？所以我就用六郎的人脈去查啊，查到是顧廷燁干預，那我自然要看個究竟。就讓六郎把曹家父女偷偷抓了，問出了漕幫和石頭，這順藤摸瓜，也就找到了顧廷燁！”

老太太面色漸漸陰沉，她雙目瞪視墨蘭，厲喝道：“所以你眼睜睜看著顧廷燁算計你親妹妹，眼睜睜看著盛家要掉進火坑，就為了自己拿個人情，死活也不提醒一聲？！”

墨蘭毫不畏懼地對上了老太太的目光：“祖母這話，倒叫我惶恐了！明蘭這些年雖養在祖母身邊，總還能叫我一聲四姐姐，如蘭可是嫡女，我也配做她姐姐？！”

“她認我這個庶姐嗎？左一口墨丫頭，右一口盛墨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長輩呢！”

“再說顧廷燁的算計，全是我的猜測，他又沒寫臉上，更沒告訴我！我要是猜錯了，白白得罪顧廷燁不說，還讓盛家丟了一場潑天富貴，多了一個強大敵人，那我豈不是盛家的罪人！”

老太太聽了這番辯解，心中百味雜陳，她側頭瞧著墨蘭，緩緩說道：“像，太像了！可惜呀，你小娘沒你一半手腕，不然這盛家早就是她做主了！”

墨蘭卻搖了搖頭：“我這些手段都是小娘教的，我連她一半的本事都沒學到，只是她蕙質蘭心，菩薩心腸，不愿拿來對付盛家，我比她狠，顧忌更少罷了！”

老太太如何信這鬼話，林噙霜是她帶大的，有什么水準老太太能不清楚？

林要真像墨蘭說的，是個有本事又心軟的，后院這些年能烏煙瘴氣？

只是墨蘭得勢，以后盛家肯定用得著她，她也是為親娘辯護，也沒必要去戳破。

老太太緩緩向后靠去，微微闔上眼睛，墨蘭和明蘭都沒說話。

屋里靜悄悄地，只剩紫銅火爐里，發出輕微的嗶啵炭火燃燒聲。

明蘭見老太太久久不說話，便上去輕輕扯著她的袖子搖了搖：“祖母，現在我們怎辦？”

老太太睜開眼睛，掃了掃明蘭的面龐，又看了看墨蘭，將目光轉回明蘭，輕聲問道：“明兒，你四姐姐把一切都說開了，你是怎么想的？”

明蘭十分尷尬，俏臉變得通紅，也看了看墨蘭，才低頭說道：“一開始有些得意，居然有人這么用心打我主意。后來就越想越氣，這么算計盛家，恨不能抽他一耳刮子！”

墨蘭笑著接口：“倒也不用生氣，這耳光我替你抽了，瞧著他是被疼到了！”

是挺疼的，畢竟五萬兩的一耳光！

再加上盛家人情雞飛蛋打，可謂損失慘重。

但這些好處墨蘭沒必要說，她猜顧廷燁以后也不會對明蘭說，畢竟太丟人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不知是贊同明蘭還是墨蘭，但點完頭后，她似乎又想闔眼歇息。

但片刻后她倏然睜眼，目光如電，對明蘭冷聲道：“我答應了！”

明蘭吃了一驚，驚疑不定：“就這么答應了？”

“不然還能怎樣？”老太太神色凌厲，嘴角卻帶著一抹自嘲，“人家都算計多少日子了，步步為營都堵到門口了，還能有什么法子？”

“難道真讓墨丫頭和他翻臉，梁家和顧家打擂臺？這人情太大了，盛家還不起，事已至此，我見見顧廷燁，要是個成器的，就如他所愿吧！”

明蘭心里歉疚，手指絞著衣角不敢說話。

老太太頓了頓，又嘆了口氣：“有人用盡心機的打你主意，總比上趕著貼上去要強，也比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強！”

明蘭有些吃驚的抬頭，她猜上趕著貼上去的是說墨蘭，得便宜還賣乖的是說賀家。

墨蘭也以為祖母是嘲諷自己，不禁哼了一聲：“各花入各眼，又強求不來，世上倒貼的多了，能逼著人家不敢不要，才叫真本事！”

明蘭怕兩人針鋒相對，忙岔開話題道：“那五姐姐的親事……”

老太太談起如蘭，口氣就平靜了許多：“我們盛家是講道理的人家，牛要不喝水，難道強按頭？如蘭喜歡文家哥兒，就隨她的意吧！左右她幾個姐姐妹妹都高嫁了，長柏又前途無量，大家都能護著她！”

墨蘭暗中翻了個白眼：當初父親要把你的心肝許給文家，你可不是這副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