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2日，周一上午九點十七分，霧城日報社檔案室。

陳默正伏在那臺老舊的聯想電腦前整理上周的意外事故剪報，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出規律的聲響。窗外的秋陽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飄浮著紙張和油墨混合的獨特氣味。突然，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陳默！“總編鄭國棟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手里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拿鐵咖啡，臉上帶著罕見的興奮神情。他今天難得穿了件熨燙整齊的深藍色西裝，領帶卻依舊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顯然剛從某個重要會議趕過來。

陳默抬起頭，接過那杯咖啡。溫熱的杯身傳遞著恰到好處的溫度，他注意到杯蓋上用馬克筆寫著“半糖“——鄭國棟居然記得他的口味。

“什么活兒？“陳默抿了一口咖啡，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正在整理的交通事故統計表。

鄭國棟隨手拉了張轉椅坐下，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今天老板親自過來了，還帶了兩個市政府應急辦的人。“他壓低聲音，“上面要求把過去十年報社報道過的所有意外死亡案件資料全部數字化，而且要圖文并茂。“

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了一下：“全部？“

“全部。“鄭國棟重重地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從2010年到2020年，所有交通事故、火災、工地意外、自然災害...只要是涉及人員死亡的報道，一個不漏。“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說是要做城市安全宣傳，需要建立完整的數據庫。你也知道，政府的事情推不掉。“

陳默輕輕轉動左手腕，那里有一道細長的疤痕，是小時候被自行車鏈條刮傷的。這個習慣性動作總在他思考時出現。

“老板點名要你負責，“鄭國棟繼續說，語氣中帶著幾分羨慕，“說你做事最靠譜，數據統計從不出錯。“

“時間呢？“陳默問道，目光掃過桌上堆積如山的檔案盒。

“年底前完成。“鄭國棟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雖然時間緊，但給你配了個幫手。下周一有個高材生來報到，霧城大學統計系的，聽說還拿過全國數據建模大賽一等獎。“他眨了眨眼，“另外，今年的年終獎，我會想辦法給你爭取...“

陳默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心里卻暗自腹誹：所謂的“想辦法“，八成是在思考怎么把獎金揣進自己口袋吧。

鄭國棟站起身，西裝下擺掃過桌沿，帶起一陣微風。他拍了拍陳默的肩膀，臉上掛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這活兒就拜托你了。對了，那個高材生...“他意味深長地拖長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