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收到手環的第三天,也是來到末世的第七天,白灼在屋子里縮了七天,基本不敢出門。
在第三次原地環形走后,白灼還是出門了。手環的焦慮值和抑郁癥都在上升,而白灼自己也有點撐不住了。
在猶豫再三后,白灼寫了一張紙條放在蘇衍墨常放鑰匙的地方:請問有沒有治療雙向情感障礙的藥和一些治療方法,我很需要。
把紙條放下后,白灼繼續縮回安全區。
頭又疼了,白灼輕輕摸了一下眼角,是淚水。一種無力感慢慢包裹住他。
初中開始慢慢的不適,心情長期低落慌張,但是還在可接受范圍,不想打擾父母,他們很忙。那時候,白灼在干嘛?好像是沉迷小說,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沉迷,那段時間其實并沒有特別喜歡某本小說。甚至無數次意識到自己在躲避現實,但緊接著又陷入虛假的愉悅。
高中住校,身體在變弱,腦子昏昏沉沉,高一幾乎都在生病。高二開始頭疼,胸悶,一次刺激,開始用刀片劃傷自己。高三前暑假頭疼加重,耳鳴,胸疼等等。
刀片的劃傷從明顯可見的手背小臂,慢慢藏到了肩膀腿上,這些衣服遮住的地方。最后,高三面對題目,一個個字體都認識,但是當題目出現在眼前,白灼好像看不懂了。很奇妙的感覺,我好像不認識了,這時候的白灼才后知后覺意識到,我腦子出問題了。
在這種情況下,白灼只好在家學習。面對父母擔心的學習,白灼只知道,自己做不到。他能一個人在家只面對墻壁發呆一天;能夜晚情緒崩潰到天明;會在客廳繞圈,得到疲憊的身體,和依舊焦慮的靈魂。他不敢跟父母說,他們已經很累了,只是聽話的喝藥。
“頭好痛。”想著過去的事,白灼再次陷入一種崩潰的情緒,隨著眼淚留下,白灼感覺自己分成了兩半,身體在崩潰,靈魂在冷漠審視著自己。
“會好的,活著吧。會好的,我已經在求助了,雖然已經不再是父母了。”白灼心里默默告訴自己,要活著,要好好的。“那份給萬界司簽訂的合同,不是我的掙扎嗎?我能走出去,我可以自救的。”
白灼拿著手環,給蘇衍墨發消息,然后強迫自己睡著。心里一遍遍重復,我能好,我沒問題,我在自救……
“你能回來嗎?我需要幫助。”蘇衍墨收到白灼發過來的消息,順勢看了一下手環的數值,抑郁值在上升,但是自殺傾向倒是沒有變,這也是他沒注意到的原因。
“精神快崩潰了,但還是想活著啊。”蘇衍墨冷靜分析,“需要準備精神類藥物,還有防自殘的一些準備。以及到時候看是否需要強制介入治療。”
回了一個字。“嗯”
蘇衍墨繼續忙手頭上的事。對于這個來的白灼,蘇衍墨能看出來他在拼命想活著。就像這個末世的人類,拼命想活著。
忙完手頭上的事,蘇衍墨開始準備給白灼的精神類治療藥物。由于末世藥物短缺,對于這些心理疾病的治療并不完善。藥物還是需要蘇衍墨自己搭配,雖然對于蘇衍墨的數據庫來說,找到并不難,但還是讓他回去晚了。
“回來了嗎?”白灼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發呆,按照平時他應該回到屋子里,但是現在的他還是想知道蘇衍墨會不會幫他。
“給。”蘇衍墨把配好藥物給了白灼。“末世關于心理疾病的藥有很大空缺,這些可用藥物是根據末世前一些治療方案和系統資料庫準備的,沒有臨床試驗,任何不適都需要匯報。”蘇衍墨躲開了白灼想幫忙的手。“不需要討好我,沒必要。”
白灼收回了手,看著鐘表,腦海默默算了一下。“從早上七點半開始到九點半,每兩個小時給你匯報一次你的身體情況,可以嗎?”
一邊思索著,不討好你,怎么請求幫忙,但他是系統,好像確實不需要人情往來。想明白后,白灼的理智瞬間回來了。
白灼腦子在焦慮期間其實很清醒和活躍,不然也不會生病期間還能改系統的合同,并且最后被萬界司司法部的公宜收錄,部分作為下一次小世界穿越的試用素材。
通過蘇衍墨的語氣,發現他對于別人太過尊重是抗拒的后,白灼立刻找到自己的定位。
白灼,一個精神崩潰多次的人,很多時候只有活著,這一個想法,對于周圍的人情緒是敏感的。他就像小動物總是找最適合的角落。
“可以。”蘇衍墨發現這個小人類很多方面其實是很符合自己需求的。
不惹事,對于自己的話能聽明白,有點打擾,但還算在自己可接受范圍內。
就這樣,白灼在收到了蘇衍墨的藥,之后每天間隔兩個小時說一下身體情況。而對方有時間回一個句號,沒時間就不回應。
白灼慢慢感覺自己的身體能控制,沒有了那些下意識的抖動,也不會耳鳴,當然最嚴重的頭疼還是存在,只是已經在可以忍受范圍了。
但,白灼坐著發呆,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藥物很好用,蘇衍墨畢竟是系統,未來科技產物,就算末世物資匱乏,他還是配好了藥物。
每次白灼的藥都在調節,白灼的不是舒服,蘇衍墨也會立刻調整。
只是精神類藥物好像都有抑制情緒這個特點,白灼坐在床,默默抱緊自己,自己的情緒波動很低,好像被壓制了。
我不想這樣。白灼感覺自己蠻無理取鬧的,但如果連基本情緒都被壓制,他總覺得自己比起人更像物品。
我晚上再去找蘇衍墨一次。白灼心里默默打氣,比起害怕被拒絕。白灼其實更明白,自己需要走出去,不能這樣了。
蘇衍墨這幾天算是收集了不少白灼的資料,更新最多的就是雙相軀體化表現。
藥物調配更新,還有抑郁和焦慮不同程度的發病比例。
中午一點到三點焦慮值和抑郁值都有所上升,晚上七點到九點抑郁值高發,夜間熬夜零點到三點焦慮值高發。晨間由于樣本早上多次持續昏睡,數據樣本分散,不被納入總體數據。
蘇衍墨看著手環上發過來的數據情況,愉悅情緒?小人類在想什么?
但因為好奇,這一天還是早點回家了。
白灼很迷茫,真的要問嗎?還有一個小時他就回來了,萬一今天他回來晚了。不出所料,白灼再次陷入焦慮狀態。
然后白灼就聽見蘇衍墨開門的聲音,“啊?你回來了?”
說完反應過來這就是人家家里,我在說什么?“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白灼已經大腦卡殼了,我想問什么來著。
“嗯。”蘇衍墨也不急,或者系統本身的程序就讓他沒有著急這個概念,只是安靜等著。
“我想問一下,那天接我的兩位探索者叫什么名字。”白灼總算問了一個和現在無關,但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他們?擔任司機職務的是李若寧,擔任安撫工作的是陳驍”
“司機阿姨叫若寧,和她名字一樣,開車很穩重,而那個叔叔,陳曉,擔任的是安撫工作嗎?”白灼一時愣住,“我以為他是看周圍危險的。我還以為自己打擾他了。”
蘇衍墨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那你要知道,你的若寧阿姨很厲害,她經歷多次物資運輸,安全和應急意識都很強。兩次大客車側翻,一次客車被困……都是她解決的。很優秀的司機和外出執行者。”
“至于驍叔,他是早年任務出事,身體沒辦法承擔太多外出任務,但身為后勤,很優秀,拾金不昧,道德標兵這些獎基本每年都有。很樂觀負責的一個服務人員。”蘇衍墨說著一邊倒水喝水。白灼看見了,想過去幫忙,但看見兩人距離,身體的疲憊還是不想動。
“我想出去看看,我有些好奇驍叔說的宣傳部。”白灼感覺身體有些疲憊,又開始不想說話了,但意志撐著,“我想接觸這里的人類。”
“多接觸人類對你的病情或許有正面影響。畢竟心理疾病需要周圍人的關心和情緒支持。”蘇衍墨分析一下,確定沒有問題,寫了宣傳部的聯絡方式。
那你呢?你好冷漠,白灼差點想問出來,但是還是忍住了。他沒有理由這么關心我,給我配藥就足夠了。
“我只是兼職你的醫生。”蘇衍墨看出來了,并不在意。“而在我眼里,你是樣本。所以不要讓我為你提供情感需求。”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冷漠。
“不會。你怎么覺得,我一定會依靠你?”白灼一時沒忍住反駁,“我不會把任何人當做支柱,絕對不會。”
“隨你。反正別找我。”蘇衍墨喝完水就離開,進臥室關門。
白灼看見他離開,默默抱緊自己。我才不會。這樣的我,把其他人當做支柱。就像走鋼絲,無論是我還是拉著鋼絲的人,都會很崩潰的。我擔心他放手,他擔心撐不住,以及長久的拉拽都會讓他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