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沈硯心頭微凜。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指節在杯沿輕輕叩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世子如此抬愛,下官受之有愧。只是這世上從沒有白得的情分,他日若有用得著沈某之處......“
話未說完,姜妙妙已執壺為他斟滿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輕晃,映出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沈大人何必急著劃清界限?”
她將酒盞推至他面前,“來日方長?!?/p>
酒過三巡,兩人相談甚歡,沈硯再度招來美人樂工,左擁右抱好不愜意。卻見姜妙妙被雖一群鶯鶯燕燕環繞著,仍是興致缺缺,懶懶地倚在軟榻上。
他連忙朝侍立一旁的心腹使了個眼色。不多時,金玉嬌便扭著水蛇腰款款而入,笑吟吟道:“沈大人可是嫌姑娘們伺候得不周到?”
“金老板,今日我請的可是貴客,你可得拿出點真本事來?!彼抗獠恢圹E地掃向姜妙妙,低聲說道。
金玉嬌隨即一笑,湊到沈硯耳邊嘀咕了幾句。
初時沈硯還面帶笑意,可聽著聽著,笑容就漸漸僵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額角甚至滲出了冷汗。他猛地抬頭,與老鴇四目相對,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老鴇見狀,不慌不忙地掏出繡帕,輕輕替他拭去額頭的冷汗。這般反應她已經預料到了,想當初自己聽聞時,不也是這般模樣?
“行,按你說的辦!”沈硯深吸一口氣,艱難的說道。
沒過多久,雅間的門再次被推開,老鴇身后跟著的,不再是濃妝艷抹的姑娘,而是一眾清俊少年郎,個個眉目如畫,氣質卓然。
果然,只見方才還懶散倚靠的世子爺,此刻竟是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著來人,眼底的光芒亮得驚人。
沈硯顫顫巍巍地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心中又是震撼又是狂喜,今日這一趟,收獲實在太大了!
不但探得了瑞王的暗樁,竟還意外發現了驚天秘密——原來......世子爺竟好男風!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姜妙妙雖心中暗爽,卻也止乎于禮,絕不越界。她慵懶地倚在軟榻上,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對那些清俊少年郎送來的美酒來者不拒。
俊俏的少年們個個眉眼含笑,溫潤如玉,有的為她斟酒,有的替她捏肩捶腿,動作輕柔卻不失分寸。其中一位身著白衣的少年更是撫琴輕唱,嗓音清越,如珠落玉盤,聽得姜妙妙微微瞇起眼,指尖隨著曲調輕輕敲擊著案幾。
另一名紅衣少年則在她面前翩翩起舞,衣袂翻飛間,眉眼含情,卻又不顯輕浮。
姜妙妙看得入神,心中暗嘆——這簡直太爽了!
她忽然想起穿越前,那些商業大佬總喜歡帶客戶去KTV談生意,當時她還嗤之以鼻,覺得不過是些庸脂俗粉的場合。如今親身體驗,才明白其中奧妙——這種被人精心伺候的感覺,換做是誰,誰能不心動?
夜風輕拂,月色如水,寧靜的夜晚訴說著無言的故事。
謝清鈺自傍晚回府后便一直靜候姜妙妙歸來,此刻已是夜半更深,卻仍不見她身影。他負手立于廊下,一襲衣裙在夜風中微微拂動。檐角燈籠投下的昏黃光影在他甜美的面容上明明滅滅,一雙杏眼此刻卻凝著化不開的寒意。
“世子還未回府?”
追風垂首而立,戰戰兢兢地回道:“回姜姑娘,世子爺......仍在天香樓!”
謝清鈺聞言,眉尾一挑,唇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你個姜妙妙,還真當自己是個男的了!
“備馬?!彼?,“我親自去接世子回府!”
追風聞言大驚:“姑娘,這天香樓魚龍混雜,您千金之軀怎可......”
他纖纖玉指輕撫鬢邊碎發,裙裾在夜風中翩躚如蝶:“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仙般的人物,能讓咱們世子爺樂不思蜀。”
月光下,謝清鈺翻身上馬的動作行云流水,絲毫不似閨閣之女,他杏眸微瞇,朱唇輕啟:“出發!”
當謝清鈺冷著臉來到天香樓時,正好與羅斌迎面相遇。羅斌今日本是來找柳月的,卻被告知柳月今日沒空,正憋著一肚子火氣,又被一個莽漢打了一頓,此刻正滿心郁結。
他抬頭間,忽見一位清麗絕俗的佳人立于人群之中。在這喧鬧的天香樓中,那人仙姿灼灼,仿佛青蓮獨立于淤泥間,純凈如初。瞬間攫住了羅斌的心神。
羅斌日日在天香樓廝混,莫說是掛牌的姑娘,就是端茶倒水的丫鬟他都認得。眼前這張面孔分明是個生面孔,他眼珠一轉,心中暗想,莫非是老鴇新買來的清倌人?這老虔婆,竟藏著這般絕色不告知于自己!
他心中又氣又喜,趕忙整理了一下剛才被弄皺的衣襟,捋了捋散亂的鬢發,努力擺出一副自以為最風流倜儻的姿態,朝謝清鈺走去。
“這位姑娘看著眼生得很吶?!绷_斌擠出一個自認為迷人的笑容,“在下羅斌,最是憐香惜玉,不如讓在下陪陪姑娘!”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就要去牽謝清鈺的手,眼中閃爍著不加掩飾的貪婪光芒。
謝清鈺本來就心里煩躁,抬眼看清來人竟是羅斌,眼中寒光乍現:“找死!”
他纖纖玉指倏地一翻,一招‘折梅手’如閃電般襲向羅斌手腕。這一招快若驚鴻,還未等人反應過來,便覺腕骨傳來一陣劇痛。
“啊!”
羅斌慘叫一聲,捂著手腕踉蹌后退。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右手竟已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完全使不上力氣。
謝清鈺冷哼一聲,他居高臨下地睨著羅斌,杏眸中寒光凜冽:“再敢放肆,斷的就不止是手腕了?!?/p>
今日接二連三的碰壁,讓羅斌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騰’地竄了上來。他死死盯著那道遠去的倩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他不是沒腦子的莽夫。
眼前這女子出手狠辣,招式凌厲,分明是個練家子,絕非尋常花拳繡腿可比。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找個郎中接骨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