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雖然無聊，但是吃了睡，睡了吃，時間還是過得很快的。眨眼，小年便已經過了。農村的小年，還是很有氛圍和儀式感的。

家家戶戶都要弄上一桌子菜，放鞭炮，迎祖先，燒紙錢等等一系列的環節，為原本普普通通的小年增添了許多神秘色彩。每當紙錢燃燒混合著清香一起煙霧繚繞的時候，程宇都會想，這些先祖們的英靈是否還在。

如果不在了，那么這世世代代流傳的祭祖祭祀，意義何在。很多人覺得這些都是農村迷信，但是程宇總覺得，老祖宗留下的這些規矩，應該有他們的用意。

至少在程宇看來，首先不管好壞，這孝敬先祖的祭祀，是一種尊敬先人的傳承，讓子子孫孫不要忘記先祖，不要忘本。其次，這看似虛無縹緲的迎先祖英靈，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到底存不存在，有沒有，會讓人生出許多敬畏之心。人一但對有些事情多了些敬畏，做事情的時候，往往會留有些余地。舉頭三尺有神明，會有些害怕因果報應。

所以每年，程宇都會很認真的與父親完成這莊重又簡單的儀式。農村的規矩，除了男丁，不可上前敬酒，燒紙錢。這些東西，雖然程宇不以為然，但是仍舊按照父親的意思，一步步的做完流程。

過完小年之后，過年的氛圍便濃厚了很多。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的物品，殺豬宰羊，制作臘肉咸魚，做各類丸子，打糍粑等等，忙的不亦樂乎。但大部分事情，在程宇看來，好像都是姨娘、嬸嬸們在忙碌，男人們多是聚一起斗地主，打麻將，喝酒這些。

大部分家庭主婦都不會干涉這些，因為男人們有的是在外面辛辛苦苦忙了一年，也就是過年的這幾天能休息一下，放縱幾天。也有幾個鄰里的阿姨和嬸嬸比較厲害，不管自家男人多么眼饞其他男人吃喝玩樂，就是不許自家男人玩這些。

關翔在小年的前一天，也就是臘月二十三（南北方小年有差異，湖北是二十四）也回英山了。小年這一天，關翔剛回來，肯定不能出來，所以約好了臘月二十五這一天下來程宇家吃午飯。

半年多的時間未見面，程宇有些興奮，所以臘月二十五一大早便起來了，跟母親說關翔中午要下來吃飯，讓母親多做幾個菜。

結果九點關翔說就已經從胡山村下來了，等到了十點半，程宇還沒有見到人。程宇在院子里轉了好幾次，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了哪里。按照常理來說，從胡山騎摩托車下來，只要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怎么一個半小時還沒看到人。

打電話過去，也沒有人接，這讓程宇狠狠的擔心了一把。因為胡山村的地勢要比張咀村高幾百米，天寒地凍的，山上經常有雪、結冰。所以那個山路，不是很好走，這個天氣騎摩托車，還是比較危險的。

好在十一點左右，關翔終于給程宇回了一個電話，說十分鐘就到程宇家。程宇問了半天，怎么兩個小時都還沒到，關翔支支吾吾的不肯說，這讓程宇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了起來。

在程宇翹首以盼下，關翔終于騎著摩托車來了，還帶著程宇的表弟柯正。柯正是程宇二姨娘的孩子，二姨娘和柯正的父親因為感情不和離婚了，柯正跟著父親一起生活留在了英山。二姨娘，則遠嫁去了上海，小表妹法院判給了二姨娘，但是小表妹去上海生活了不到一個月，便受不了上海的生活習慣，要求回英山，仍舊和柯正他們一起生活。

柯正和程宇同歲，稍小月份，所以和關翔、程宇都是初中同學。三人比較玩得來，經常湊在一起，這次關翔去上海，據說就是和柯正在一起，具體做什么工作就不知道了。

三人見面，一陣打鬧寒暄，秀著各自時髦的發型。雖然形狀各異，但都是在男生里偏長的頭發。程宇的頭發，是那種留海從右到左，被拉直，依次漸長到眉毛的，頭頂和兩鬢卻不是特別的長。

關翔和柯正，是那種頭頂做個錫紙燙，根根豎起，劉海也很長的發型，柯正還染了點淡藍色，據說這樣好泡妹子一點。柯正是三人里面個子最小的一個，卻是三人里面長得最俊美的一個。柯正區別于程宇的干凈陽光，是那種男生里面偏女性柔美的感覺。毫無疑問，這一類的男生會受到喜歡韓流文化的女生喜歡。

三人坐下后，程宇父親從角落里拿出了幾瓶啤酒。這是程宇長這么大，父親第一次拿酒出來給他喝。三個小輩和程宇父親一起喝了一瓶啤酒后，就成了小輩們之間的戰斗了。幾瓶啤酒下了肚，柯正便開始揭關翔的短了。

“宇哥，你知道翔哥為啥九點就下來了，現在才到嗎？”柯正大著舌頭道。

“路上不好走？”程宇還是意識比較清楚的。

“喝你的酒吧！”關翔往柯正嘴里塞了一節咸蘿卜干道。

“因為他去相親了，哈哈！”柯正嚼著蘿卜干，發出嘎嘣脆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的道。

“相親？相什么親！”程宇很不解，哥幾個他最大，關翔比他和柯正還要小上一歲，如今才19歲，現在相什么親。

“哈哈，他家里的人說的吧，說你們灣里有一個女孩子不錯，就住在你大伯父家上面，叫汪遙的，你知道嗎？”柯正打著酒嗝繼續說道。完全無視關翔有點拉下來的臉色。

“我知道啊，她不是還在上學嗎？”程宇有些不解道。這個女生，和程宇是一個灣里的，當初程宇父母和她父母，父輩都是住在一個村落里，所以程宇知道。加上汪遙家離程宇大伯父家，只有不到一百米，總歸偶爾會看到。

“對，是還在上學的，在上技校吧，但是快畢業了，這個色狼見人家長得好看，便已經開始惦記了。”柯正哈哈大笑。

關翔有點難為情，一臉尷尬。這事兒，真是沒法說，因為關翔他母親和汪遙她媽媽，算是本家親戚。所以家里人知道兩個孩子年紀相差不大，便起了心思說牽個線，看看能不能結個親家。這在老一輩的觀念里，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在這些小輩眼里，那就有點搞笑了。

程宇大概依稀記得，這個叫汪遙的小妹妹大概的樣子。從小確實算是個小美人胚子，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皙，身材高挑，印象中好像不太愛說話，可能是比程宇小了幾歲的緣故。

小的時候，因為程宇和汪遙她表哥，是一起長大的，所以汪遙也偶爾會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們后面。初中以后，男孩子大了，就不愛帶著小蘿卜頭一起玩了。

“說重點，結果怎么樣呢？”程宇憋住笑道。

“不知道，反正她臉色不是很好看，可能對這事兒比較反感吧！”關翔也有些無奈道。

“哈哈，任誰還在17，18歲讀書的年紀，家里突然來個說媒相親的對象，還是父母授意的，我估計都不會心情好。想開點啦，加個QQ先聊著，等大一點了再去說說，人家還沒長大呢！哈哈！”程宇端起酒杯，拍了拍關翔的肩膀，笑著一飲而盡道。

“娘的，這叫什么事兒，我爸媽還叫我大哥陪我一起去的，這不得弄得人盡皆知了，真是丟人。”關翔一臉生無可戀道。

柯正，程宇兩人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

“沒事，反正你臉皮厚，喝酒喝酒！”兩人笑嘻嘻道。

三人坐在一起，邊喝酒邊聊著近況。從關翔口中，程宇知道了他們在外面上班，在做著銷售的工作。起初也很辛苦，因為學歷低，找不到工作，沒錢吃飯了，經常吃饅頭。柯正因為長相問題，在外面很快便找了個女朋友。好在這女孩子偶爾會接濟一下柯正，關翔偶爾也會蹭蹭飯。

住的地方，是那種很小的閣樓，大概只有幾平米，放一張床之后，就占了一半的面積，就這樣還是兩個人住一個房間。程宇聽了有些難受，這大城市生活看來很艱難啊。以后自己畢業了，是不是也會面臨這樣的情況呢？

程宇第一次對未來，也有了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