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薛槿禾在后花園小逛了一會兒,便想著去宮門口等陸綏。她覺得阿喜好像變了,變得有心事了,她也不多過問,畢竟每個人都會有秘密。前段時間那個外邦人的事情絕對不會那么簡單,但她寧愿相信阿喜那蹩腳的理由,今日阿喜要見姑姑估計也是有事要商議…反正她相信阿喜不會害她。
她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身前多了道身影,她險險止步,錯愕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繡金錦袍的男人,他腰間系著價值不菲的玉佩,腳蹬粉底皂靴,手中一把灑金折扇肆意揮舞。一張圓臉,略顯浮腫,面色泛紅,眼中透著輕浮與驕縱。
一只手橫在了她面前,“小娘子,這宮中的道路繁復,可需要本公子為你引路?”程少源老遠就瞧見了少女,按捺不住這才上前攔住了她,畢竟他程少源是誰,那可是程貴妃的侄子,他的父親可是程太尉,京城里誰敢得罪他!程少源此人只知道吃喝玩樂,調戲良家婦女,還未成家府中后院已經有了六房小妾,妥妥的紈绔子弟一個。今日他被父親強制來看貴妃,很是無聊,在宮中閑逛時隱約看到了一個穿著淡綠羅裙披著白色狐裘的姑娘,走近了看才發現是一個溫婉的美人。
程少源仔細打量著薛槿禾,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小娘子姓甚名誰,本公子怎么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呢?”
薛槿禾反應再慢也知道了此人是個輕浮的子弟,少女柳眉倒豎,杏眼圓瞪,推開攔在面前的手,怒聲呵斥:“你又是誰?光天化日下,竟如此無禮!”
程少源但不惱,反而笑得更張狂:“喲,還是個烈性的小美人。本公子就喜歡你這樣的。”說著,又伸手去拉少女的胳膊。少女側身一閃,慌亂避開,她滿臉羞憤,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再糾纏,我可要喊人了!”
程少源卻滿不在乎,一揮手,“喊吧,喊破了嗓子也沒人能救你。今日你是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程少源步步緊逼,臉上的貪婪愈發明顯。
薛槿禾慌亂之下拔下了頭上的發釵,“你別過來,否則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薛槿禾雖然生在將門,但被薛家人保護太好了,并不會什么武功,她握著發釵,緊緊攥在手中,釵尖微微顫抖,卻堅定地抵住自己纖細的脖頸。
烏發在掙扎中已有些凌亂,幾縷碎發貼在她滿是淚痕的臉頰上,更襯得那雙杏眼含著水光,卻又燃著怒火,毫不畏懼地瞪視著眼前的男人。她的胸脯劇烈起伏,呼吸急促,因憤怒和緊張,聲音微微發顫卻又擲地有聲:“你莫要再逼我,今日你若敢再上前一步,我便血濺當場,你就算再金貴的身份又怎樣,多一樁人命官司在身上可不好受,況且我還是世家子女,我的姑姑可是薛妃!”
她的手因用力而泛白,纖細的手指與那冰冷發釵相襯,更顯柔弱與無助。可那抵在頸邊的發釵,在日光下閃爍著寒光,似在宣告她絕不妥協的決心。釵尖輕輕陷入肌膚,帶出一絲殷紅血痕,觸目驚心。少女的嘴唇微微顫抖,卻仍強撐著,沒有絲毫退縮。
“原來是薛家妹妹,你不要這么激動嘛,聽聞薛家剛歸京,不認識我呢情有可原,我是當朝太尉之子程少源,我的姨母可是當朝貴妃!薛家妹妹,我是誠心心悅于你,我愿意娶你為正妻做我程家的少奶奶如何?”程少源洋洋自得,眼中勢在必得。
“程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已經有婚配,公子莫要再強求。”薛槿禾臉色蒼白,居然是程家,她今天可算是碰上刺頭了,姑姑與貴妃本就不和,現在她該如何是好。
薛槿禾被逼到了墻角,眼淚急的直打轉。
“程公子這在做什么,要是程太尉知道程公子在宮中胡來,程公子你說會怎樣?”一道溫和的男聲傳來。
這聲音聽起來好是熟悉,是……是陸淮,薛槿禾聞聲,渾身一震,眼中瞬間燃起希望。她下意識轉過頭,看到陸淮大步流星地趕來。
是他!真的是他!少女眼眶瞬間濕潤,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本因驚恐而慘白的臉頰,泛起一絲血色。她緊咬下唇,抑制著嗚咽,發釵依舊緊緊握在手中,只是因為激動,指尖都微微泛白。
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袍,身姿挺拔,平日溫潤的眉眼此刻布滿寒霜,雙眸中燃燒著怒火,直直地射向程少源,腳步急促,帶起一陣微風,衣角獵獵作響,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少女望著他,身體止不住地輕顫,心中委屈、驚喜、后怕等情緒交織翻涌。嘴唇微微開合,想要喚他的名字,卻因哽咽難以出聲。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少女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好在他及時趕到,推開了程少源,穩穩地扶住了她。
“薛姑娘乃是在下的未婚妻,覬覦他人之妻,程公子的行為是否有些太不妥了些,現在正好在宮中,圣上最是圣明,不如我們請圣上評評理,如何呢,程公子?”陸淮臉笑肉不笑道。他和父親走的側門,誰知居然看到程少源在調戲薛家妹妹,雖然他們有那個不成文的娃娃親,但是好歹也是他名義上未婚妻,況且薛家妹妹作為女子最看重的名節,他雖然不在意這些,但女孩子被人說三道四總歸是不好的。
“你——你——好好我記住你了,別讓本公子再碰到你!”程少源罵罵咧咧地走了,畢竟是在皇宮,要真到圣上面前,理虧的還是他,好漢不吃眼前虧,不過這個薛家的小娘子實在是貌美,他娶定她了!
“沒事吧,流血了,擦擦。”陸淮從懷中拿出帕子捂住了薛槿禾的傷口。薛槿禾長睫如同受驚的蝶,微微顫動,不敢與他對視,只是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密,她下意識地揪著衣角,纖細的手指輕輕揉搓著柔軟的布料,絞出細密的褶皺,輕咬下唇,欲言又止,似有千言萬語,卻又因羞澀難以啟齒。
一陣微風拂過,吹起她耳畔的碎發,陸淮抬手將她的發絲別到耳后,動作輕柔,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她滾燙的臉頰,薛槿禾愈發羞赧。她微微低下頭,只留一個小巧的發頂,“謝謝你,陸淮。我……我不會答應他的。”聲音小的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好了,沒事了,你怎么一個人在宮里?”
“我來看我姑姑,我其實不是——”不對不對說過要幫阿喜打掩護的呢,薛槿禾還殘存著一絲理智“我其實沒有想到在宮里會發生這樣的事。”
“唉,走吧,我把你送回去,別讓薛叔擔心。”陸淮嘆了口氣,這丫頭還是太單純了。
他們走到門口時,看到陸搴站在那里等著他們,“陸伯伯,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槿禾啊,老頭子我先騎馬走了,我讓我們家陸淮送你回去。”陸搴說完頭也不回地騎馬走了。
“走吧。”陸淮無奈一笑,“別介意,父親之前不這樣的。”
“沒介意。”其實還……還挺好的,薛槿禾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