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乾清殿內燭火搖曳。皇后身著月白色云錦宮裝,鬢間珍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顫,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羹,緩緩走向皇帝的書房。她的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陛下,夜深了,臣妾燉了一碗安神湯,您嘗嘗。”皇后的聲音輕柔婉轉,宛如春日里的黃鶯。她親手將湯羹放在皇帝面前,素手輕輕揭開碗蓋,濃郁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難為皇后費心了。”說著便要端起湯碗。
皇后的心跳陡然加快,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依然保持著端莊的笑容:“陛下為國事操勞,這是臣妾分內之事。”
他伸手接過皇后遞來的玉碗,瓷碗觸手生溫。皇帝輕吹了幾下湯面,舀起一勺湯羹,緩緩送入口中。醇厚的滋味在舌尖散開,他微微瞇起眼睛,“味道不錯,皇后費心了。”
皇后靜靜地站在一旁,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眼神緊緊盯著皇帝的一舉一動。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生怕露出一絲破綻。而皇帝卻毫無察覺,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湯羹,還不時夸贊幾句。不一會兒,一碗湯羹便見了底。
皇后看著空了的碗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臣妾不打擾皇上了。”她輕手輕腳地收拾好碗碟,轉身離去。
“趙順”皇帝揉了揉眉心。
“皇上,您喊老奴。”趙公公進了門。
“你說皇后還是在意朕的吧。”皇帝眼里閃過一絲迷茫,還有一點瘋狂。
“回皇上,這湯羹可是皇后娘娘親自熬的,不曾假手于人。娘娘的性子雖然淡些,但娘娘時常會給皇上送些吃食,記掛著皇上呢。”
“是啊,這么多年了,可惜……”昭寧傷了身體,難以養育,不然他和昭寧也會有孩子啊。
永寧宮,
三更梆子驚破寂靜,月光如霜般漫過雕花窗欞。皇后身著素白寢衣,死死攥著窗欞的鎏金螭龍紋,指尖幾乎要掐進木頭里。
“快了,快了——”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擺拖這個囚牢了。
窗戶外的海棠樹被夜風吹得簌簌發抖,枝椏間漏下的月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暗影。她望著月亮,眼眶發紅。
夜風掀起她的長發,在身后肆意飛舞,她忽然松開窗欞,踉蹌著后退兩步,跌坐在地上,發出一聲悲戚的笑。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皇后的臉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陸綏上任太尉后,皇帝體恤她受了傷,讓她多休息了幾日不用早朝,如今陸綏身上的傷口也結痂了,該上朝了。
今日朝中倒是發生了件大事。
南疆的平疆一戰,南昌十萬兵馬對戰北狄十五萬大軍,本沒有太大的成算,但是北狄多旱地,自然環境惡劣,糧食短缺,而南昌地處中原,地大物博,江南一帶更是魚米之鄉,富饒之地,勝算便是大了,但在緊要關頭,軍糧竟是少了五十萬石,幸好臨安侯靳遠之輕點過軍糧后沒有聲張,連夜派人加急送信給朝廷,及時運送了幾十萬石糧食,否則戰還沒打完,糧卻空了。
乾清殿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請起!軍糧一案眾愛卿怎么看?”
“回皇上,依臣看,軍糧由江南一帶產出裝運,本應有二百萬石,但是運到南疆只剩下一百五十萬石左右,這少的五十萬石恰是平疆戰役差點戰敗的根本啊,還好臨安侯應變及時,否則一旦戰敗,我們南昌損失的就是南疆三城啊。老臣以為,這案子必須嚴查,否則將士們心中難免會有怨氣,難以安撫軍心啊!”江大人正嚴辭,滿腔憤恨。
“回皇上,臣認為江大人所言極是,軍糧均由江南一帶供應,每年朝廷撥款便是幾百萬銀兩,而如今軍糧卻少了,一年如此,那年年便不堪設想。百姓會怎么想,將士們又會怎么想!”陸綏不恭不卑,皇帝最看重的便是國庫,私吞軍糧無疑是在動搖國之根本,皇帝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父親鎮守北疆,每年到的軍糧雖然會比預計少一些,但是也在正常范圍內,而如今南疆少了近五十萬石這是個什么概念,這背后的人倒是夠貪啊。
“陸大人言重了吧,軍糧缺失或許只是意外,每年運送的軍糧在途中或多或少會損失些,今年沿海之地又有洪災,說不定少的那些糧就是被用去賑災濟貧了呢,這誰人敢貪軍糧,這可是大逆不道!”喬非年語氣不善,看著陸綏,一介女流,哪里懂得是非。
“哦?那左相如何看呢?”皇帝瞇了瞇眼睛,看向楚懷信。
“回皇上,江南那一帶確有洪穴但受災的不過是幾個城鎮,且江南一帶米糧本就充足,再加上路途上消耗的,頂多幾萬石糧食,但如今少的是五十萬石,五十萬可不是小數字,這少的糧去了哪里不曾知曉,還有單銀兩損失就是四萬兩啊皇上,老臣也認為這軍糧缺失案需要嚴查,否則軍心不穩啊!”楚懷信在南昌建國以來已是三朝為相,況且還做過帝師,這說話的份量可不輕。楚老拄著拐杖,上前一步朝皇上作一帝揖。
“左相所言極是,五十萬兩不是小數字,年年如此動搖的便是國庫,我南昌到時如何自處,此事必須嚴查,至于派誰去,讓朕想想。今日便如此吧,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們紛紛作揖。
“陸大人今日可是出了風頭!”喬非年擋在陸綏身前打量著她,上次讓他女兒在宴會上難堪的就是這個陸綏!喬非年語氣輕蔑,來頭不善。
“喬大人說笑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到是喬大人,今日的話倒是簡單了。”陸綏一笑,未多做計較,便走開了。這喬非年看不慣她女子為官,她便也沒什么好臉色。
“你——”
喬非年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左相打斷了。
“老朽覺得喬大人進言時也得多想想,不能過于表面啊,這可不利于政治清明。”左相走過來看了一眼陸非年,說了幾句。
他只好忍氣吞聲,作揖,“丞相大人說的是,晚輩一定三思而后言。”
楚老爺子并未理會,而是直直地朝著陸綏而去。
喬非年僵了臉,待左相離去,才甩袖離開,早晚有一天他要讓陸綏懂的這朝廷可不是那么好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