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
方瑜實在不想處理到那些破事,以身體不舒服為由,私聊陳珊請了三天假。
說她沒責任也好,罵她沒擔當也罷,她現在只想當一只鴕鳥,一個人待著。
但躺尸的第二天,她的大姨媽來了。
沒辦法,方瑜只好去到24h便利店買了些物資,回來收拾好,又下樓準備把前兩天沒扔的垃圾給扔了。
“Rosy!”
發現來人是卓少航,方瑜心里閃過的,竟然是一絲安心。
“哦~,我就知道,你這么晚出門是不是也是餓了?走,哥請你吃頓好的!”
跟著卓少航七扭八繞來到個小巷子,里面竟然還藏著個熱鬧的夜市。
“哎,小航來啦!呦還帶個漂亮女孩!是不是女朋友!想吃什么!”
“王哥你別瞎說,這是我同事,就還那老幾樣吧,哎Rosy你吃辣不?”
“我可以吃的。”
熱騰騰的炒牛河端上來的時候,方瑜突然有點想哭。
“謝謝,謝謝……”
謝謝你看見我的狼狽和脆弱,但還愿意只字不提,哪怕只是借著吃東西的名義來陪著我。
伴隨著牛河吃入口中,那些曾經割的她鮮血淋漓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方瑜!是不是你偷了耀祖的筆,我打死你!”
我沒有,爸爸,我真的沒有拿……
“方瑜!這是你第三次弄錯卷宗了。”
我沒有,師傅,我真的確認過了……
“方瑜!你就那么賤!那么缺男的!勾引我男朋友!”
我沒有,暖暖,是他想欺負我……
“哎老王,你這辣椒放的可不少,都給我同事辣哭了。”
“閉嘴!”方瑜錘了旁邊人一下。
“你終于笑了。”卓少航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方瑜,“實話和你說了吧,是陸程洲拜托我幫忙開導一下你,不過我聲明啊,吃牛河可是我想出來的,他可沒我這么聰明!”
“嗯,你最聰明,哎對了,你是不是瘦了?”
“天天為你倆憂心,能不瘦嗎?”
“陸程洲那家伙跟頭倔驢似的,嘴笨脾氣又硬,只顧著把自己覺得好的加給你,但你其實也知道,他不是個壞人對不對?”
“他當然不是壞人……”看著卓少航露出得逞的笑,方瑜這才意識到被他詐了。
“你知道Cedric這兩天干了什么嗎?那天你走之后,他差點把市場部那兩個嚼舌根的女的暴揍一頓,還好我和江凱毅路過給攔下來了……”
“他瘋了嗎?”
“我們也沒想到,后來還是Karen從中調和,我們以為這事了了,沒想到他給人投訴到人力資源部去了,順便翻出她們三年前虛報出差補貼的記錄。”
“諾,這個點他還在跟IT部較勁呢,隔壁組的Eric都快瘋了哈哈哈。”卓少航從包里拿出桑葚汁遞給方瑜,聲音被風雨扯得斷斷續續,“其實他比誰都怕失去你——”
“一個男人成熟的標志不是年齡,而是他解決問題的能力。”
“或許方法有時候會太激進,但是,也都是因為關心你。”
雨絲從便利店玻璃縫里滲進來,沾濕方瑜額前的碎發。她想起前天在會議室門口,陸程洲撿起她摔在地上的工牌時,輕不可聞的嘆息。
“Rosy,他只是不會說軟話,可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在說‘我信你’。”
當方瑜意識到自己的路線時,她已經走到了YW的樓下。
遠處,陸程洲松了松領帶,略顯凌亂的頭發在風中搖曳,一手拿著咖啡,另一只手還在打電話。
“嗯,好,麻煩你那邊幫我確認一下,改天請你吃飯,好,謝謝,沈之玫……?”
“這么晚還加班呢”其實明知道她在為自己奔走,方瑜還是忍不住刺他一下。
“嗯,一些小事情,你……你今天是不是生理期,身體怎么樣?我送你回去吧。”
原本已經準備做好了聽他抱怨一通的準備,結果聽到這樣的回答,讓方瑜感覺撞到了棉花,一時間自己反而有點尷尬。
“沒什么大問題,其實我想說……”
“對不起。”
對上陸程洲真誠又熾熱的眼神,方瑜有一瞬間的失神。
“因為我的意愿和想法,讓你感受到了壓力,也許我的自以為是,對你而言卻是惡語相向……”
陸程洲語無倫次的說著一大堆,明明心里排練過很多遍的道歉,這會竟然像個孩子一樣。
抬眼對上方瑜,對方竟然在啪嗒啪嗒的在掉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啊,我真的錯了……”
“我也不想哭,我忍不住嗚嗚!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可是我就是會胡思亂想,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的,明明我是來幫助你的……”
方瑜抽噎著越哭越控制不住,想抬頭卻被埋進溫暖的臂窩,淡淡皂角香混著雨水混進鼻腔,是讓方瑜安心的味道。
“傻瓜,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幫到我很多了,胡思亂想不是你的錯,而是我自我感動的付出傷害到了你”
陸程洲突然想到幾天前在書里看到的一段話:
人一旦產生隔閡,心就走不近了。
她揣著答案,問出問題得到了本應該讓所有人皆大歡喜的最佳結論,卻依舊想聽到你的解釋,其實都是對你真心的一次次機會和考驗。
你若真想道歉就不應該只是口頭上隨隨便便的敷衍,道德綁架式的苦肉計沒有用,只有實實在在的行動和補償,能夠重塑她的安全感平復她的不忿與擔憂。
愛是有潔癖的,它可以不問過往,但開始以后,絕不能有瑕疵。
“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希望你可以把你的不開心和委屈向我說出來,而不要因為是我所以遷就。”
面前的身影逐漸和很多年后矜貴清冷的男人重疊。
時間好像回到了那一晚,方瑜被律所的人欺負,被當眾造黃謠,手機沒了電,怕打擾陸程洲休息,只好走路回家,到別墅已經很晚了,陸程洲那晚罕見的發了脾氣,方瑜也沒控制住自己情緒,兩人大吵了一架,方瑜搬到外面酒店去住。
終于在第六天傍晚,陸程洲堵到了自己。
她從沒見過那么胡子拉碴的陸程洲。
“小瑜,我先要真誠的向你道歉,對不起,是我沒有搞清楚情況,因為我的敏感以及無理取鬧給你帶來了許多困擾和煩惱,我可能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破爛不堪,但我并不是有意的要這樣,我是真的希望我們能好好的相處下去,對不起……”
“你的專業技術,你的業務能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別人稱贊我貶低你,卻不知道,在和你同樣年齡的時候,我甚至還像個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的閱歷和成長會讓你越來越好,一切只是時間問題,而我能自信的說出這些,是因為你本身就很優秀。”
以前大家都說,愛的人才會先說對不起,因為舍不得,這樣說完全把另一個人放在了不堪的地方。
后來方瑜才知道:愛是一把會傾斜的雨傘,是因為是兩個互相愛的人,雨傘才會被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