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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織城錄

第十章塵埃落定,心潮暗涌

那個充斥著冰冷雨水、刺骨怨念和無邊恐懼的周末,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在林微的記憶里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接下來的幾天,她像是大病初愈般,身體和精神都處于一種極度疲憊后的虛弱狀態。她按時上下班,盡量維持著日常的作息,但在同事眼中,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臉色也持續蒼白,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倦意如同淡淡的墨痕,清晰可見。

張悅幾次想過來關心,都被她用“只是有點感冒,休息幾天就好”的借口輕輕擋了回去。她并非不領情,只是此刻的她,內心太過混亂,也太過沉重,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應付社交,更無法向任何人解釋她所經歷的那種超乎常理的恐怖。她需要獨處,需要時間,來舔舐傷口,更需要空間,來整理那堆積如山的、來自過去和現在的碎片。

修復室再次成為了她唯一的避難所。但這一次,她不再是單純地躲進來逃避現實,而是像一個受傷后回到巢穴的孤狼,在相對安全的環境里,冷靜地審視自己的傷口,并重新評估眼前的“獵物”與潛伏的“危險”。

她沒有再輕易去觸碰那副《羊城商埠圖》或者那本《羊城百業雜記》,更別提那卷神秘的法文地圖。馬鞍崗義冢的那次經歷,讓她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懼。她意識到,那并非一種可以隨意使用的“工具”,更像是一把沒有握柄的雙刃劍,每一次揮舞,都可能傷到敵人,也可能反噬自身。特別是當面對那些承載著極端負面能量的“源頭”時,那種直接的精神沖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她開始強迫自己進行復盤和反思。

首先,關于能力的本質。張悅那句“好像能感覺到緊張害怕”的話再次在她腦海中響起。或許,她和張悅,甚至更多的人,都具備某種程度的“共情”潛質,只是強度不同。而她自己,可能因為天生敏感,再加上三年前那場改變命運的“意外”帶來的巨大精神創傷,使得這種潛質被極大地激發、扭曲、甚至可以說是“異化”了。她不僅僅能“共情”,更能直接“讀取”甚至“體驗”那些附著在物品或地點上的、強烈的情感與記憶碎片。當這些信息相對溫和時,她尚能勉強承受;但當遇到像馬鞍崗那塊“鎮物”一樣、凝聚了龐大怨念的存在時,她的精神防線就會被瞬間沖垮。

其次,關于能力的運用。顯然,直接的物理接觸是最危險的方式。使用媒介(如羊毛掃帚)似乎能起到一定的“過濾”作用,讓她能捕捉到更細微的情緒層次(如背叛),而不是被純粹的負面能量淹沒。而使用與自身聯系更緊密的工具(如修復探針),則可能捕捉到更具象的聲畫信息,但風險也隨之增大。這似乎暗示著,她與“信息源”之間的“連接深度”與“信息清晰度”以及“風險程度”是成正比的。

那么,有沒有一種更安全、更可控的方式?她想到了那些枯燥但可靠的檔案文獻。通過常規的文獻研究,她不僅找到了浮尸記錄、善堂疑點等關鍵線索,還通過對《羊城百業雜記》的上下文閱讀,理解了“水鬼搬運”的含義,這都為她解讀那些“通感”信息提供了重要的邏輯支撐。或許,未來的調查,應該更多地以嚴謹的文獻考證為主,將“通感”能力作為一種輔助的、用于驗證或捕捉關鍵“靈感”的手段,而不是主攻方向?

最后,關于調查的目標。馬鞍崗的經歷讓她意識到,那個百年前的謎案,其復雜性和危險性遠超她的想象。那塊“鎮物”的存在,暗示著事件可能不僅僅涉及官商勾結、謀財害命,甚至可能牽扯到某些…更深層次的、難以用常理解釋的因素。那股龐大的怨念,真的是一個普通的走私客或被背叛的同伙所能產生的嗎?還是說,那個無名浮尸的真實身份,比她想象的還要特殊?那個代表著綢緞的衣角,會不會是解開身份之謎的關鍵?

而這一切,又與她父親的死,形成了怎樣詭異的平行線?僅僅是相似的“被掩蓋的真相”嗎?還是說,這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她尚未察覺的、更直接的聯系?畢竟,父親生前調查的那個“大項目”,似乎也涉及到了廣州某些老城區的改造和歷史建筑的評估,會不會…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層面上,觸碰到了某些沉睡的、與百年前那個秘密相關的“遺留物”?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倏然鉆出,讓林微渾身一顫。她不敢再想下去。這太荒謬了,也太可怕了。將兩個相隔百年的事件強行聯系起來,很可能是她因為個人創傷而產生的過度聯想和偏執。她必須保持警惕,不能讓自己陷入這種危險的臆測之中。

但無論如何,馬鞍崗的經歷讓她更加堅定了追查下去的決心。只是,方式需要改變。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憑著一股沖動就貿然去接觸那些高風險的“信息源”。她需要更周密的計劃,更安全的策略。

她將自己關在修復室里,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重新梳理了所有線索,并將它們按照可靠性、關聯度和風險等級進行了分類。

高風險信息源(需極其謹慎接觸或暫時封存):

《羊城商埠圖》(特別是怡和行碼頭和河涌劃痕處)

馬鞍崗義冢現場(特別是那塊青石鎮物)

《羊城百業雜記》(文字本身也帶有較強負面情緒)

關鍵文獻線索(需深入挖掘與考證):

《南海縣捕衙差務日志》(被修改的記錄)

善堂《事略匯編》(官府干預調查的記錄)

法文市政地圖(義冢精確位置、分區、“夜間限制進入”標注、鉛筆蠟燭標記)

待解關鍵謎團:

無名浮尸的真實身份(綢緞衣角是突破口?)

鉛筆蠟燭標記的真正含義(悼念?警告?暗號?)

“夜間限制進入”的原因(普通管理?還是隱藏著夜間異常活動?)

“鎮物”的來歷與目的(為何需要鎮壓?怨念的真正源頭?)

怡和行在事件中扮演的具體角色?

官府掩蓋真相的深層原因?

(個人層面)父親的死因真相?與此案是否存在潛在聯系?

梳理完畢,林微看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問號,感到一陣頭緒繁多的眩暈,但也有一種…將混亂逐漸理出脈絡的掌控感。

她決定,下一步的重心,應該放在風險相對較低、但信息量可能同樣巨大的文獻研究上。特別是那張法文地圖,以及那個神秘的鉛筆蠟燭標記,還有死者身上那片“綢緞衣角”所暗示的身份線索。

她開始利用檔案館內部的數據庫和權限,查找更多關于“廣州租界工部局市政技術處(BureauTechniqueMunicipal)”的資料,試圖了解這幅地圖的繪制背景、使用情況,以及是否有相關的檔案記錄留存。同時,她也開始查閱關于晚清時期廣州地區服飾、布料、以及不同社會階層穿著習慣的資料,希望能從那片“綢緞衣角”中解讀出更多關于死者身份的信息。

至于那個鉛筆蠟燭,她暫時將其擱置。直覺告訴她,這個標記背后隱藏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的更深,貿然追查未必是好事。

就在她沉浸在這些繁瑣而枯燥的文獻研究中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插曲”發生了。

那天下午,陳啟明老師像往常一樣端著茶缸踱了過來。他看到林微面前攤著一堆關于清末服飾和布料的圖文資料,有些好奇地問:“小林,最近改研究服裝史了?”

林微心中一緊,連忙解釋道:“沒,陳老師,就是修復一幅畫的時候,對里面人物的衣著細節有點疑問,所以查點資料參考一下。”這是一個她臨時想到的、相對安全的借口。

“哦,這樣啊。”陳老師點了點頭,目光隨意地掃過她桌上的資料,忽然“咦”了一聲,指著其中一張圖片說:“這不是……宮廷里用的那種‘緙絲’(Kesisilk)嗎?這種料子可金貴得很,尋常人家別說穿了,見都難得見一面。”

林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張介紹清代宮廷服飾的圖片,上面展示的正是一種色彩絢麗、織工極其精細復雜的絲織品,旁邊標注著“緙絲”二字及其工藝介紹。

“緙絲?”林微對這個名詞感到陌生。

“是啊,”陳老師來了興致,放下茶缸,娓娓道來,“‘一寸緙絲一寸金’,這可不是說著玩的。這種工藝,簡單說就是用‘通經斷緯’的方法,把彩色的緯線一點點織補到經線上去,形成圖案。耗時耗工,技術要求極高,自古以來就是皇家御用或頂級權貴才能享用的貢品。尋常的綢緞跟它比起來,那簡直就是粗布麻衣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晚清那會兒,國門洞開,有些規矩也亂了。據說也有少量緙絲通過各種渠道流落到宮外,被一些頂級富商或者手眼通天的人物弄到手,用來制作一些極其奢華的服飾或者擺設。但那也絕對是鳳毛麟角,而且往往與一些…不太干凈的交易扯上關系。”

不太干凈的交易……

林微的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綢緞衣角……會不會…指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綢緞,而是這種極其珍貴、且與宮廷、權貴甚至非法交易相關的緙絲?!

如果真是這樣,那具無名浮尸的身份,就絕非等閑!他很可能是一位地位顯赫的人物,或者至少是掌握著某些驚天秘密、接觸過頂級奢靡物品的關鍵人物!他的死,絕不可能是簡單的走私火并,背后必然牽扯著更高層級的利益糾葛和政治陰謀!

這個可能性,讓整個案件的性質瞬間提升了好幾個層級!也讓官府的強力掩蓋行為變得更加“合乎邏輯”!

“怎么了,小林?看你表情不太對。”陳老師注意到林微的失神。

“沒…沒什么,陳老師,”林微強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勉強笑了笑,“就是覺得…這種工藝真是太精妙了,以前都沒聽說過。”

“呵呵,老祖宗的好東西多著呢,”陳老師也沒多想,拿起茶缸,又囑咐了她幾句注意休息,便離開了。

修復室里再次只剩下林微一個人。她呆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片轟鳴。

緙絲!

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重重迷霧,讓她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更加令人震驚的可能性!也讓她之前所有的線索和推測,都蒙上了一層更深、更危險的陰影。

她感覺自己像是不小心觸碰到了某個巨大冰山潛藏在水面之下的、最龐大也最黑暗的部分。

她需要重新評估一切。重新審視怡和行的角色(僅僅是走私商?還是更高層級的白手套?),重新思考那場沖突的性質(僅僅是黑吃黑?還是滅口?),重新理解官府掩蓋的動機(僅僅是維護地方穩定?還是保護某些大人物?)。

而那個鉛筆蠟燭標記……如果死者身份如此特殊,那么這個偷偷悼念(或窺視)的人,又會是誰?他(或她)又知道些什么?這個標記會不會并非想象中那么簡單?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但這一次,林微沒有再感到恐懼或退縮。反而,一種更加強烈的、近乎燃燒般的決心在她心中升騰起來。

如果真相真的如此黑暗,如此沉重,牽扯到如此高的層級,那么,將它揭示出來的意義,就遠非僅僅是為百年前的亡魂或三年前的父親討一個公道那么簡單了。它更像是一種…對歷史本身的責任,對那些被權力肆意踐踏的個體尊嚴的捍衛。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烏云散去了一些,露出一抹洗練過的、干凈的藍色天空。陽光穿透云層,灑落在城市的建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世間,并非只有黑暗。光明,一直都在。只是有時,它需要有人,哪怕是像她這樣渺小而傷痕累累的人,鼓起勇氣,撥開層層迷霧,去尋找,去守護。

卷一《墨痕初語》,那些來自過去的、最初的低語,至此似乎已經匯聚成了一個雖然模糊、但卻指向明確的呼喚。呼喚她,繼續前行,去探尋那些隱藏在尋常巷陌、繁華舊夢背后的、更深層也更驚心動魄的“回響”。

她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回到工作臺上那些沉默的檔案與工具之上。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蝕夢骨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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