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需要續杯嗎?”米悠然端著托盤,臉上是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微笑,第N次穿梭在衣香鬢影、杯觥交錯的豪華宴會廳里。
這里是君悅酒店頂層的宴會廳,正在舉行的是足以讓整個金融圈矚目的“時氏集團并購北辰資本簽約儀式暨慶祝酒會”。她,米悠然,一個為了下個月房租和學費而奔波的普通大學生,只是這場盛宴里一個微不足道的臨時服務生。時薪很高,但要求也極嚴苛——不能出任何差錯,尤其不能沖撞了任何一位“貴人”。
空氣中混合著高級定制香水、古巴雪茄和金錢的味道,讓她這種常年混跡于食堂和出租屋的人有些暈眩。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談笑風生的精英男女,只想盡快完成工作,拿到薪水,然后逃離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就在這時,主舞臺方向傳來雷鳴般的掌聲,簽約儀式似乎圓滿完成。大人物們開始相互祝賀,氣氛達到了高潮。米悠然端著幾杯空了的香檳杯,正想從側面繞到后場去,視線被一個匆忙走來的侍者擋了一下。為了避讓,她下意識地向旁邊側了一步。
“砰!”
她感覺自己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堵堅硬又帶著某種特殊質感的“墻”。巨大的反作用力讓她向后踉蹌,手中的托盤沒拿穩,“哐啷”一聲摔在地上,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在瞬間安靜下來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
“對不起!對不起!”米悠然嚇得魂飛魄散,連聲道歉,慌忙抬頭。
然后,她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她撞到的人,正是這場盛宴的主角,時氏集團的掌舵人——時亦臨。
他比傳說中更高,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將他襯托得如同T臺上的頂級模特,氣質冷冽如冰川。此刻,他正微微蹙眉,低頭看著自己右手。
那里,原本應該是一份剛剛簽署完畢、字跡未干、價值連城的并購合同最終簽字頁。但現在,那頁厚實的頂級證券紙上,卻被一大片醒目的、黏稠的、帶著細小黑色百香果籽的……亮黃色液體,給徹底玷污了!
液體的來源,是米悠然剛才為了避讓而不小心撞翻了旁邊小桌上一杯幾乎沒動過的,作為慶祝飲品的“百香果特調”!不僅是合同,幾滴黃色的液體還濺到了時亦臨那一看就價值連城的西裝前襟上,留下幾點刺目的污漬。
全場死寂。
所有的目光,震驚、錯愕、難以置信,或許還有隱藏的幸災樂禍,都聚焦在了這個災難現場的中心。
米悠然感覺自己的血液瞬間凍結,大腦一片空白。她好像……闖下了彌天大禍?那份合同……還有那身衣服……
時亦臨緩緩抬起眼簾,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沒有任何溫度地鎖定了她。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驚慌失措,只有一種近乎絕對零度的冰冷和審視,仿佛在看一件……弄臟了他視野的垃圾。
米悠然被這目光看得渾身發抖,幾乎要癱軟在地。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語無倫次,臉色慘白如紙。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迅速擋在了她和時亦臨之間。
是秦嵐。
時亦臨的首席特助,一位身著干練白色套裙、身姿曼妙卻氣場強大的女性。她先是極快地掃了一眼被毀的合同和西裝,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惋(懊)惜(惱?),隨即便恢復了冷靜。
“時總,抱歉,這里我來處理。”她聲音冷靜而恭敬,deftly從時亦臨手中接過那份已經作廢的合同,甚至還體貼地遞上了一方潔白的手帕,示意他擦拭可能沾染到手上的污漬(盡管他并沒有沾到)。
時亦臨看都沒看那手帕,只是用一種近乎潔癖的嫌惡眼神瞥了一眼自己西裝上的污點,然后將外套脫下,直接丟給了身后的保鏢。里面穿著的白色襯衫倒是完美無瑕。
“處理掉?!彼徽f了這三個字,聲音低沉,不帶任何情緒,然后就在秦嵐和其他隨從的簇擁下,頭也不回地向休息室走去。仿佛剛才那足以影響數十億資金流向的意外,根本不值得他多停留一秒。
整個過程,他甚至沒有再看米悠然這個“罪魁禍首”一眼。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斥責都更讓人感到冰冷和絕望。
秦嵐優雅地轉過身,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但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沒有任何笑意,只有公事公辦的冰冷。
“米小姐,是嗎?”她手里拿著那份被毀的合同,仿佛拿著一份死亡判決書。
“是……我叫米悠然……”
“好的,米小姐?!鼻貚勾驍嗨Z氣平穩,“剛才由于你的失誤,導致時氏集團與北辰資本最終并購協議的關鍵簽字頁被完全污損,無法律效力。這可能導致整個并購流程延誤,甚至產生違約風險,初步估計潛在經濟損失以億計。另外,時總這身西裝,來自ArmaniPrivé高級定制,全球孤品,采用頂級絲絨混紡,污漬已滲透,無法復原?!?/p>
米悠然聽得心驚肉跳,手腳冰涼。
秦嵐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終于給出了“審判結果”:“綜合以上,米小姐,你需要承擔的直接與間接賠償責任,我們法務部初步估算——”
她微微停頓,紅唇輕啟,吐出那個決定米悠然命運的數字:
“一千萬人民幣?!?/p>
轟!
米悠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