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米悠然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時亦臨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她和她手中的照片上，那眼神里的冰冷和銳利，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駭人。
“我……我沒看什么！”米悠然慌亂之下，下意識地想把照片藏到身后，但這個動作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時亦臨一步步走近，強大的壓迫感讓米悠然幾乎無法呼吸。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攤開在她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交出來。
米悠然看著他那骨節分明、毫無瑕疵的手，又看了看照片上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年和他身邊略顯青澀的冰山，心里天人交戰。把照片交出去，可能會被罵得更慘，甚至直接被判定工作失誤扣除“勞動價值”；但不交……她不敢想象后果。
最終，求生欲戰勝了好奇心。她顫抖著將那張泛黃的照片放在了時亦臨的手心。
時亦臨拿起照片，目光落在上面，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復雜難辨。那是一種混雜著懷念、冰冷、甚至……一絲痛楚的情緒？但僅僅是一瞬間，快得讓米悠然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下一秒，他眼中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只剩下比冰川更冷的漠然。
他收起照片，放進自己西裝的內袋，整個過程沒有看米悠然一眼，仿佛她和她剛才的驚慌失措都與他無關。
“你要找的文件。”他將之前從文件柜里拿出的那份藍色文件夾丟在她腳邊，語氣冰冷，“還有，‘智能家居’那份，立刻送到秦嵐那里。整理工作加快進度，明天之內，我要看到所有文件歸檔完畢。”
說完，他甚至不等米悠然回應，便徑直轉身離開了儲藏室。
米悠然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腳邊那份藍色文件夾（對了，他剛才回來是拿這個的！），感覺自己像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好像……沒有因為她看到照片而發火？只是讓她加快工作進度？
她驚魂未定地撿起那份智能家居報告，不敢再有絲毫耽擱，匆匆跑去交給秦嵐。
秦嵐接過文件，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但什么也沒問，只是公事公辦地點點頭：“知道了，回去繼續工作吧。”
米悠然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回了那個堆滿灰塵的儲藏室。只是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心情去探究那些舊文件里的秘密了，只想盡快完成任務，遠離這是非之地。
也許是求生欲激發了潛力，米悠然接下來工作效率奇高。她把所有力氣都用在了搬運、分類、錄入上，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下午三點多，口干舌燥、筋疲力盡的她實在扛不住了，決定去頂層的茶水間倒杯水喝，順便……偷偷泡一杯自帶的、加了雙份糖的速溶咖啡提提神。
頂層的茶水間同樣是極簡奢華風，配備了看起來就很高級的全自動咖啡機、各種進口茶葉和礦泉水。米悠然覺得自己那包十幾塊錢的速溶咖啡簡直是對這里的褻瀆，但她現在急需糖分和咖啡因來續命。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的杯子和咖啡粉，找到飲水機接熱水。
就在她準備偷偷摸摸加糖攪拌的時候，茶水間的門開了，秦嵐走了進來。
米悠然嚇得手一抖，差點把糖罐打翻。
秦嵐徑直走到那臺高級咖啡機前，熟練地操作起來。她選了特定的咖啡豆（米悠然眼尖地看到標簽似乎是“巴拿馬瑰夏”），調整了幾個參數，很快，一杯香氣濃郁、油脂豐厚的濃縮咖啡就做好了。
整個過程中，她似乎沒看米悠然，但米悠然卻感覺芒刺在背。
秦嵐端著那杯Espresso，走到飲水機旁，準備接一點熱水（大概是想做成美式？）。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米悠然杯子里那明顯顏色偏淺、還飄著幾塊沒化開的糖塊的“咖啡”。
“米小姐，”秦嵐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嘲諷，“還在喝這種……速溶‘甜水’？”
米悠然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感覺自己像個偷吃糖被家長抓包的小孩。“我……我就是有點困，提提神……”
“如果是為了提神，”秦嵐晃了晃手中的Espresso，紅唇微揚，“這種純粹的黑咖啡效果才最好。過多的糖分，只會讓人產生短暫的興奮，然后是更深的疲憊。時總從不喝任何加糖的飲品，他說那是對味蕾和身體的縱容。”
她這話，既像是在普及咖啡知識，又像是在暗諷米悠然的品味和自制力，更是在不動聲色地再次強調她對時亦臨的了解。
米悠然捏緊了手中的杯子，很想反駁一句“我樂意！我就愛喝甜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現在沒資格反駁。
就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又有一個女同事端著杯子走了進來，看到米悠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和她搭話：“米……”
但她剛說了一個字，就看到了旁邊的秦嵐，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噤聲，匆匆接了杯水就走了。
茶水間里只剩下米悠然和秦嵐兩人，空氣中彌漫著高級咖啡的醇香和……無聲的硝煙。
秦嵐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她不再理會米悠然，端著她的咖啡，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對米悠然微笑著說：“對了，米小姐，忘了提醒你，時總對氣味也很敏感。這種速溶咖啡的味道……最好不要帶進他的工作區域，包括休息室和你那個‘工位’。”
說完，她才真正踩著高跟鞋，優雅地離去。
米悠然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杯廉價的速溶甜咖啡，感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不就是喝個加糖咖啡嗎？怎么就成了洪水猛獸了？還不能帶進工作區域？
她氣得差點把杯子捏碎！但最終，也只能憤憤地將那杯“提神甜水”一口氣灌下去，然后匆匆洗干凈杯子，逃離了這個充滿“階級壓迫”的茶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