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件風波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但米悠然感覺秦嵐對她的“監管”似乎更加嚴格了。以前秦嵐雖然也挑剔，但大多是結果導向，只要完成了任務，過程不太會干涉。但現在，秦嵐似乎有意無意地開始“指導”起她的工作細節，美其名曰“幫助新人熟悉業務”。

這天下午，米悠然剛處理完手頭的文件分類工作，秦嵐就走了過來。

“米小姐，跟我去一趟茶水間。”秦嵐的語氣不容置疑。

米悠然心里又是一緊。去茶水間？難道是她上次偷偷喝甜咖啡的事情，時總那邊還沒完？

她忐忑不安地跟著秦嵐來到那個她既熟悉又痛恨的高級茶水間。

秦嵐沒有提上次的事，而是徑直走到那臺LaMarzocco咖啡機前，回頭對米悠然說：“時總對咖啡的要求極高，你也知道。雖然日常主要由我負責，但作為他的助理，你也必須掌握基本的制作流程和他的偏好，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要親自教她做咖啡？米悠然有些意外。是自己的工作能力終于得到了（一點點）認可，可以接觸到更“核心”的伺候老板業務了？還是……又有什么坑等著她跳？

“好的，秦助理，我一定認真學。”不管怎樣，先答應下來總沒錯。

“時總最常喝的是手沖單品，但如果時間緊急或者只是需要快速提神，他也會接受這臺機器出的濃縮或者美式。”秦嵐開始介紹，“但這臺機器的操作和維護非常精密，不是隨便按個鈕就行。”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對米悠然來說，簡直是一場信息量爆炸的“魔鬼咖啡課堂”。

秦嵐從如何選擇和研磨咖啡豆開始講起，動作優雅而專業。

“這是時總最近比較喜歡的巴拿馬瑰夏，綠標水洗。”她拿起一個密封罐，展示給米悠然看，“你看它的豆形完整，色澤均勻。瑰夏的風味特點是花香和柑橘調突出，口感干凈明亮。所以研磨度不能太細，否則會過度萃取，掩蓋了花香，只剩下尖銳的酸和苦澀。”她一邊說，一邊熟練地操作磨豆機，稱重。

米悠然努力地記著，但腦子里已經開始混亂了。什么瑰夏？什么水洗？什么風味？她只知道速溶咖啡有“原味”和“特濃”兩種……

“做Espresso（濃縮咖啡），布粉和壓粉是關鍵。”秦嵐將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沖煮手柄，用專門的工具仔細地布平，然后用壓粉器垂直、均勻地用力按壓。“力度要一致，粉面要平整，否則水流會不均勻，萃取出來的咖啡液要么過濃，要么過淡，風味都會有偏差。”

她將手柄裝上咖啡機，按下了萃取按鈕。很快，兩道深褐色的、帶著豐富油脂（Crema）的咖啡液緩緩流入下方小巧的玻璃杯中。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香氣。

“你看這油脂的顏色和厚度，”秦嵐指著那杯Espresso，“這說明研磨度、水溫和萃取壓力都比較合適。時總有時會直接喝Espresso，但多數時候是做成美式。”她說著，拿起杯子，又走到飲水機旁，接了大約兩倍量的熱水。

“注意，”她強調道，“加熱水，而不是加冰塊和冷水，這才是時總要的‘標準美式’。而且，絕不能加任何糖或奶。”她說著，眼神意有所指地掃了米悠然一眼，“這和某些人喜歡的、加滿糖漿和奶油的‘咖啡飲料’，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那種只能算是……糖水。”

米悠然的臉頰又開始發燙，感覺自己被內涵了。“我……我知道了。”

秦嵐似乎很滿意她的窘迫，繼續道：“你現在來試試，做一杯Espresso。”

輪到米悠然上手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想秦嵐剛才的步驟。選豆、稱重、磨粉……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錯。但越是緊張，手越是抖。布粉的時候不小心灑了一些，壓粉的時候力度也掌握不好，不是太輕就是太重。

最后，當她按下萃取按鈕時，流出來的咖啡液顏色明顯偏淺，油脂也薄薄一層，看起來就沒什么精神。

“重做。”秦嵐只說了兩個字，語氣冰冷。

米悠然只好把失敗品倒掉，從頭再來。第二次，第三次……她感覺自己手都快抽筋了，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秦嵐就站在旁邊，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次次失敗，既不指點，也不催促，那種無聲的壓力反而更讓人窒息。

直到第四次，米悠然才勉強做出了一杯看起來稍微像樣點的Espresso。

“勉強合格。”秦嵐終于給出了評價，“記住這些要點。下次如果需要你準備，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失誤。”

米悠然感覺自己像是虛脫了一樣，點了點頭。

“好了，這里清理干凈。”秦嵐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茶水間。

米悠然看著那臺復雜昂貴的咖啡機，又看了看自己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的手，心里充滿了挫敗感。連做杯咖啡都這么難，她真的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嗎？

她默默地開始清理吧臺，心里卻只有一個念頭：下班后，她一定要去喝一杯加了雙倍奶油和雙倍焦糖的瑪奇朵！用齁死的甜，來對抗這該死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