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低沉轟鳴是這萬米高空唯一的背景音。CA886航班正平穩(wěn)地穿越夜空，飛向遙遠的東方。商務艙內(nèi)，燈光已調(diào)至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皮革、消毒水和淡淡食物殘留的干燥氣味。

米悠然蜷縮在靠窗的座位上，身上蓋著航空公司提供的灰色羊絨毛毯。她沒有睡意，也不敢睡。眼睛雖然閉著，但耳朵卻捕捉著周圍的每一絲動靜。斜后方，那個自稱張助理的男人呼吸均勻，似乎已經(jīng)沉沉睡去；過道另一側(cè)，那個金發(fā)女人臉上蓋著真絲眼罩，一動不動；而更遠處的陰影里，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始終保持著低頭的姿勢。

一切看起來都風平浪靜，普通得就像一次尋常的長途飛行。但米悠然知道，平靜的水面下，可能潛藏著致命的暗流。這些人，是時亦臨口中的“麻煩”，是唐棠警告過的“商業(yè)間諜”。他們和她同處這密閉的機艙之內(nèi)，讓她感覺自己像被關進了一個飛行中的囚籠，而外面，是無盡的黑暗和未知。

她輕輕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掠過座椅扶手上那部時亦臨給她的備用手機。屏幕漆黑，沒有任何動靜。時亦臨那條信息——“誘餌任務結束。飛機已起飛，注意安全。另，你做得很好。——S.Y.L”——她已經(jīng)反復看了無數(shù)遍。

“做得很好”……這算是認可嗎？還是僅僅是對一顆暫時有用的棋子的例行安撫？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被當作誘餌推了出去，而那個始作俑者，此刻卻身在日內(nèi)瓦，處理著他那些神秘而危險的事務。

空乘人員推著小車，開始提供夜宵服務。精致的餐點包括煙熏三文魚配刁草醬、迷你蔬菜沙拉、以及一小份水果慕斯。香檳的氣泡在水晶杯中歡快地跳躍。

米悠然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一點。她需要保持體力，應對落地后可能發(fā)生的任何情況。她注意到，張助理他們也各自點了餐，吃東西的動作很斯文，低聲交談了幾句，內(nèi)容聽不真切，看起來與其他商務旅客并無二致。這種偽裝出來的“正常”，讓她更加不安。

吃完夜宵，機艙內(nèi)的燈光再次暗了下來。米悠然靠在椅背上，看著舷窗外偶爾閃過的、如同鉆石般散落的城市燈火，感覺離家鄉(xiāng)越來越近，心卻越來越沉。

等待她的會是什么？時亦臨承諾的“接應”可靠嗎？張助理他們會在機場再次發(fā)難嗎？她真的能安全脫身嗎？還有那筆天文數(shù)字般的債務……時亦臨會因為這次的“功勞”而有所減免嗎？

太多的未知，太多的疑問，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只能緊緊攥著口袋里那枚冰涼的舊筆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帶著一點點溫度和秘密的“護身符”。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當天邊終于露出一抹魚肚白，陽光穿透云層，給機翼鍍上一層金邊時，米悠然知道，這場萬米高空的囚徒之旅，即將結束。

真正的考驗，在落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