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工作規則”如同無形的枷鎖,將米悠然牢牢地禁錮在了時亦臨的眼皮子底下。她的活動范圍被進一步壓縮,與外界的聯系被徹底切斷,連每天三次送咖啡,都變成了由沉默的保鏢代勞。她唯一被允許進入的核心區域,就是那間充滿了秘密和壓抑的書房,以及那臺被嚴格監控的工作電腦。
日子變得更加單調和……絕望。
米悠然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下去,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那份“星辰計劃風險關聯性報告”中。她知道,這是時亦臨對她的終極試探,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或許能換取一線生機的事情。
她開始以一種近乎自虐的方式,瘋狂地閱讀和分析那些被授權訪問的歷史數據。技術日志、人員調動記錄、環境評估、甚至是一些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供應商合同……她像一塊海綿,貪婪地吸收著所有能接觸到的信息,試圖從中找出邏輯,找出關聯,找出……那些被刻意隱藏的真相。
她不再去想那些情情愛愛,不再去糾結那個意外的吻帶來的混亂心緒,甚至不再去奢望還清債務重獲自由。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并且,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許是破釜沉舟的決心激發了她的潛力,也許是她設計專業出身帶來的邏輯分析能力起了作用,她漸漸地不再滿足于簡單的數據羅列和表面關聯,而是開始嘗試著用更深的視角去解讀這些冰冷的記錄。
她發現,十年前那次“事故”發生的時間點,與“星辰”計劃某個關鍵技術突破的時間點,以及沈氏集團旗下風投基金撤資的時間點,都異常接近。她還發現,事故報告中關于核心研究員(她現在知道是陸清澤)的死因描述,存在幾處模糊不清、甚至前后矛盾的地方。而一些關鍵的技術測試日志,在那段時間出現了大量的、無法解釋的數據錯誤或缺失……
這些發現,如同黑暗中閃爍的微弱星光,讓她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觸碰到那個巨大冰山的水下部分。
她將這些發現,用極其隱晦的、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號和邏輯圖表,記錄在那個從不離身的舊速寫本上。她知道電腦被監控,所以從不在電腦上留下任何主觀推斷或敏感詞匯。速寫本,成了她唯一的、秘密的“思考空間”。
時亦臨依舊每天會出現在書房,有時處理公務,有時只是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他很少再和米悠然說話,也很少再刻意試探她。兩人之間維持著一種極其詭異的、相安無事的“共處”狀態。
但米悠然能感覺到,他看似平靜的目光,總是在不經意間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她無法解讀的深沉。
這天下午,米悠然正在電腦前整理報告的框架,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脖子有些僵硬酸痛。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頸。
“需要……放松一下嗎?”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極近的地方響起!
米悠然嚇得渾身一僵!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她猛地回頭,看到時亦臨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她身后!距離近得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清冽的雪松氣息!
他……他剛才是在……關心她?
米悠然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她驚恐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時亦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突兀和不妥?他那冰封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不自然,隨即又恢復了漠然。他沒有再重復剛才的話,也沒有解釋,只是指了指她面前的屏幕,語氣平淡地轉移了話題:“報告的初步框架,整理得怎么樣了?”
米悠然趕緊低下頭,掩飾住自己臉上的紅暈和內心的慌亂。“還……還在整理……第五部分關于風險關聯性的模型……有點復雜……”
“嗯。”他應了一聲,沒有再多問,也沒有離開,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她身后,看著她操作電腦。
他的存在,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米悠然幾乎無法呼吸!她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在發抖,連最簡單的復制粘貼都差點出錯!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投射在她屏幕上、以及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專注而……深沉?讓她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需要幫忙嗎?”他又突然開口。
米悠然嚇得差點把鼠標扔出去!“不……不用了!謝謝時總!我自己可以!”她慌忙搖頭,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時亦臨看著她那副如同受驚小鹿般的模樣,眼神似乎又閃爍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轉身走回了沙發區域。
米悠然這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為什么要突然關心她?為什么要站在她身后看她工作?為什么……會讓她產生一種……他好像在刻意靠近她的錯覺?!
那個意外的吻之后,他不是應該更加厭惡她、疏遠她嗎?可為什么……她總感覺,兩人之間的那層堅冰,似乎……正在悄然融化?雖然融化的速度極其緩慢,而且隨時可能再次凍結,甚至裂開更深的縫隙……
米悠然撫著自己狂跳的心臟,感覺自己徹底陷入了一個無法理解、也無法掙脫的情感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