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的清晨，陽光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灑落進來，在地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米悠然幾乎一夜未眠，大腦因為唐棠那條新的“密語”而處于高速運轉狀態，興奮與焦慮交織。

她簡單地洗漱完畢，換上了一套管家提前準備好的、看起來低調卻質感極佳的灰色職業套裝。雖然依舊不是她喜歡的風格，但至少比那身礙眼的保潔服要強上百倍。

走出房間，偌大的總統套房里空無一人。時亦臨似乎已經出去了，或者還在他的主臥里。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早餐——維也納式的小面包、新鮮的水果、煙熏三文魚、還有各種精致的奶酪和果醬，旁邊放著銀質的咖啡壺和茶具，連餐巾都折成了漂亮的形狀。

但米悠然卻毫無胃口。她草草地喝了杯牛奶，吃了兩片面包，腦子里還在反復琢磨著那張美泉宮的照片和那個金色音符。

美泉宮……金色音符……這到底和“夜鶯”或者K&E有什么關系？

她拿出時亦臨昨天給她的那份行程資料，快速翻閱著。上午是峰會的開幕式和主旨演講，地點在霍夫堡宮（HofburgPalace）的某個大廳。下午是第一場關于新能源技術的閉門會議，地點則換到了酒店內部一個高度保密的會議室。晚上是歡迎晚宴，地點也是在酒店的宴會廳。

行程里……似乎并沒有和美泉宮或者金色大廳直接相關的安排？

難道唐棠是在暗示她別的什么？比如……讓她想辦法溜出去，去美泉宮找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米悠然自己否定了。時亦臨昨天才明確規定，沒有他的允許，她不得擅自離開套房。門口和樓層里那些無處不在的黑衣保鏢可不是擺設。她現在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更別說溜去美泉宮了。

那唐棠這條信息的意義何在？僅僅是為了報個平安，告訴她她也在維也納？

米悠然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打結了。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開了，時亦臨走了出來。他今天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定制西裝，襯衫雪白，領帶是與西裝同色系的暗紋真絲領帶，袖口露出一截精致的、刻有他名字縮寫的袖扣。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飽滿，眼神銳利，仿佛昨晚那個略顯疲憊的男人只是她的錯覺。

他的目光掃過站在客廳里、手里還拿著資料的米悠然，眉頭微蹙：“還沒準備好？”

“啊……準備好了，時總。”米悠然趕緊放下資料，拿起自己的小記事本和筆。

“走吧。”他沒有多說，徑直走向門口。

米悠然趕緊跟上。走出套房，門口早已站著兩個黑衣保鏢，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乘坐專屬電梯下到大堂，酒店經理和幾個高層早已等候在那里，恭敬地將他們送到門口等候的奔馳車隊前。

米悠然再次感受到了這種頂級權貴出行時的“排場”和……令人窒息的等級森嚴。

這一次，她被安排和時亦臨坐在了同一輛加長奔馳的后座。車內空間寬敞，用厚厚的隔音玻璃與駕駛座隔開，形成一個完全私密的移動空間。

車子平穩地駛向霍夫堡宮。米悠然拘謹地坐在座位邊緣，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巴洛克建筑。

時亦臨則靠在另一側的座椅上，閉目養神，似乎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車廂內一片死寂，只有空調系統運行的微弱聲音。

米悠然感覺如坐針氈。她偷偷抬眼，快速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薄唇緊抿，下頜線條冷硬。即使在休息時，他身上那種冰冷強大的氣場也沒有絲毫減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左腿膝蓋上。今天他穿著西褲，看不出什么。但他坐下的姿勢，似乎……左腿比右腿更伸直一些？是在刻意避免彎曲嗎？

就在她暗自觀察的時候，時亦臨突然睜開了眼睛！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米悠然嚇得趕緊移開視線，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又被發現了！她怎么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在看什么？”他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沒……沒看什么！”米悠然慌忙搖頭，臉頰發燙，“我……我只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是嗎？”時亦臨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維也納的風景，比文件更有吸引力？”

他又在敲打她！米悠然趕緊低下頭，拿起腿上的資料夾，假裝認真看了起來。

時亦臨盯著她看了幾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說道：“記住你今天的身份和任務。開幕式上人多眼雜，跟緊我，不要亂走，更不要和不相干的人說話。”

“……是，時總。”米悠然小聲應道。

“下午的閉門會議，K&E的首席技術官伊萬諾夫也會參加。他是這次我們需要重點關注的目標之一。”時亦臨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會議期間，仔細記錄他的發言，注意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尤其是當談到與‘星辰’相關的技術細節時。會后，把你的觀察和記錄一起給我。”

米悠然心里一凜。重點關注目標？觀察表情和肢體語言？這……這已經超出普通會議記錄的范疇了吧？他這是……在讓她當“人肉監控器”？

“時總，我……”她有些猶豫，“我畢竟不是專業的，萬一……”

“沒有萬一。”時亦臨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我相信你的觀察力。拿出你分析那些枯燥數據時的‘聯想力’，把它用在觀察人身上。”

他居然還記得她報告里的“聯想”？！米悠然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看來，這次維也納之行，她這個“助手”的職責，遠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和……危險得多。

新牢籠，果然有新規則。而她，似乎已經沒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