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明天發生什么，立馬就來到了。
譚文峰又和徐林在一起密謀，當然，肯定也沒什么好事。
譚文峰翹著二郎腿問，“縱橫公司那兒進行得怎么樣了？”
“你是說你前妻那兒的“霓虹”業務？”
“是啊。”
徐林打了個響指，“都很順利。他們拿了一個方案，基本都通過了，就是有幾處提了意見，他們正在修改呢。都是按您的意思進行的。”
譚文峰沉下臉來，“嗯，也不能太順利了吧。”
徐林有些不明大哥的意思，“您的意思是？”
譚文峰一臉陰笑，“太順利了，顯不出我們的能耐，也顯不出她們的價值嘛。”
徐林笑了，“大哥您說得對，高！太容易了，就反而不正常了。我這就去安排！”
徐林說著走了出去。
望著徐林的背影，譚文峰拿出手機打電話，“王總啊，辛苦！森達那邊怎么樣啊？……嗯嗯。我看得讓他再磨練磨練，吃點苦頭才行啊。不行就開了他，不要顧忌我的面子。孟子說，要餓其體膚，勞其筋骨嘛。沒事的。嗯，謝了！”
譚文峰掛了電話，來回走著，“哼！讓我放心！還炸翅了你！”
物業那兒的風也不小。小李和大劉還有老張尚左在清掃草地上的落葉，掃成一堆，放到垃圾箱里。
尚左走過來，看到清潔的地面挺開心，“這樣干凈多了，大家休息一會兒吧。”
大劉和老張并不理尚左，拿出煙來抽煙。
大劉點煙的時候，故意地把垃圾箱里的落葉也點著了，看著燃燒的火焰，他大笑起來。
剛要走開的尚左看到這一幕，忙跑過去，想要撲滅燒著了的樹葉，但火很大，越撲越大。弄得尚左臉上都是煙和灰。
大劉和老張笑得更歡了。
尚左憤怒地看著老張和大劉，“你倆是誰點著樹葉的？”
“我沒點。”老張想走開。
大劉立馬踹了老張一腳，“狗熊一個！”看著尚左，“是我點的又怎么樣？我們老家就是這樣燒荒的。哈哈！”
尚左氣憤地，“你……這是在城里，要環保，你知道不知道？！”
大劉滿不在乎，“知道，我想燒就燒了，你又怎么樣？”
尚左喊道，“城管知道，這是要罰款的！”
大劉一翻白眼，“罰唄！反正就那么幾個錢。上次你不是都交了嘛，這次你再交就是了！”
尚左氣急了，上去一把揪住大劉的衣領。
大劉居高臨下望著尚左，“喲！還想和我動手？老張，小李，你們可都看到了，是他先動的手，不是我哈！”
大劉也緊握著尚左的手，雙方都使勁，對視著。
小李趕緊上來勸，“別別別，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嘛。”
老張也忙過來，“就是，就是，我這就給顧總打電話了。”
大劉盯著尚左，“叫誰來，也得打一架不是？！誰不動手，誰他媽孫子！”
大劉一使勁把尚左推到一邊。
正好，尚左左腕上的手表表帶也被甩開了，手表甩到一邊的地上。
尚左看到地上的手表，心疼地拿起來，定睛地看著，雙手直發抖。
大劉冷笑著，挑釁地，“看你能耐的，還沒使勁就熊了！哈哈，來啊！”
尚左低著頭，把手表裝進口袋，猛地竄了上去，對著大劉就是一陣亂打，打得大劉沒有防備，胡亂招架回擊。
見真開戰了，嚇得老張和小李趕緊上前把倆人拉開。
倆人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尚左的臉上也被打青了，額頭上還滲出了血。
大劉往后退著，尚左不說話，還要上前逼迫大劉。
大劉看著尚左要拼命的眼神，怕了，邊退邊說，“他媽的，還敢打我，你等著！你等著！”
尚左指著大劉，“我等著！我他媽的忍你好久了！狗東西！有種的別跑！”
尚左脫下上衣，想要追上去，被小李攔住，“別別，您出出氣就行了，啊……”
顧總從遠處跑了過來，喊著，“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你們怎么敢這樣？！”
大劉忙跑向顧總，一臉委屈，“叔叔，他打我，他敢打我！”
顧總沉著臉，不看大劉看尚左，“尚經理，你過來，你身為經理，怎么能帶頭打架呢？！”
尚左知道要硬扛了，也不再閃躲，“顧總，他仗著是你的親戚，一直在鬧事，還放火燒樹葉，是他逼我的！”
這下顧總不干了，“尚左，你可不能這么說！我看在王總面子上，可一直是很照顧你的哦！你怎么不領情，還反咬我一口啊。得了，我這里是盛不下你這個大人物，你就讓王總幫你另尋高枝吧。”
顧總說完，又轉身對大劉，“誰讓你燒樹葉了？啊！還不快去端盆水把煙給澆滅了？！”
大劉忙答應著跑開，老張和小李也趕緊走開。
顧總看了看尚左，哼了一聲，趾高氣揚地走了。
尚左一臉的茫然，摸摸臉，有些疼，拍拍身上的土，望著還在燃燒的火和升騰的黑煙發愣。
七
馮總那兒也不消停，細煙直冒。
受過驚的Lilly好像什么沒發生一樣，一切如常。
她把一摞文件放到馮總辦公桌上，轉身要走。
“lilly，你的香水很好聞。”馮振東道。
“Lilly回身一笑百媚生，“是嗎？謝謝！瑟琳娜也這么說。”
馮振東有些驚訝，“哦哦，是嗎？……沒事了。你去吧。”
馮振東打內線電話，“你過來一下。”
他喝了一口水，看著門口，聽到有人敲門，“進來！”
進來的是瑟琳娜，“馮總，您叫我？”
馮振東望著瑟琳娜，“嗯。李總那邊款打過來沒有？”
瑟琳娜著急的樣子，“我一直在催呢。李總說，他們抵押還在辦手續，要再等等呢。”
“還要等多久？”
“聽口氣，起碼要半個月吧。”
馮振東嘆口氣，“唉，那過幾天再催一下吧。我們這邊也很緊哪。”
瑟琳娜點頭，“明白。”接著，瑟琳娜換了副笑臉，“您……還有事嗎？”
馮振東避開瑟琳娜的柔性目光，“沒事了。哦，對了，Lilly身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瑟琳娜有些掃興，“是……coco，您……也喜歡？”
怪了，安染和馮總怎么都問起Lilly的香水了呢。瑟琳娜的心力計算機在飛速地計算，嗯，也許……
馮振東喝口水，笑著，“哈，不是。我想起來，安染，我夫人好像也是用的這種香水。”
瑟琳娜也笑了，“是的，是我給安染姐說的。這種香水年輕人最喜歡，安染姐也是想更年輕一點吧。”
馮振東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啊。嗨，想歸想，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嘛。”
瑟琳娜彎起嘴角，“怎么了？又和夫人鬧別扭了？”
馮振東忙掩飾，“沒有，沒有。”
瑟琳娜走上前，低身低聲地，“我可學過心理學，知道是怎么回兒事。”
馮振東不自覺躲開，揮揮手，“沒事，沒事。你去吧。”
瑟琳娜有些失望，“沒事就好。想放松一下的時候，可記著還有個“春風十里“面館哦！”
馮振東低頭看電腦，“嗯嗯。”
瑟琳娜臨出門又回頭看了一眼，見馮振東埋頭電腦前，不再說什么，轉身飄了出去。
馮振東低頭瞄著瑟琳娜的背影，見門關上了，抬起頭來，自言自語，“春風十里……唉，都是秋風哦！”
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馮振東一看是譚文峰，他停了停，過了幾秒，還是皺著眉頭拿起電話。一接通，馬上變成笑臉。
“是文峰啊。是是，好久沒見了。這一段一直在忙。啊啊，哪里哪里，都是朋友幫忙，還過得去。”
“我有個朋友在做個文旅項目，就是像快捷酒店那樣，靠海邊景區，環境好，交通方便，不錯的，但還缺一點，能不能從你這里支持一下啊？”
馮振東一臉苦相，“哦，我這里現在也挺緊張的，真是幫不了您啊。”
“哎呀，你不用和我哭窮嘛。要不這樣，你如果拿不出來，能不能給我擔保一下啊？”
馮振東繼續為難，“啊，這這，這也很難啊，擔保文件要董事長同意簽字才行哪。”
“是嗎？嘿，你模仿一下不就行了嗎？”
“那怎么成啊，將來董事長知道了，還不把我開除了啊。”
譚文峰拍了下什么東西，很響，“開除怕什么？！到時你可到我這里來嘛，我給你兜著！”
馮振東一臉的汗，邊擦邊說，“真的，文峰，這個我做不了，干我們這一行的，風控第一。”
譚文峰喊道，“大不了就去坐牢嘛！老子又不是沒做過！”
“可別這么說，文峰！譚伯伯譚伯母可不希望你再這樣，我也不希望。還有朵拉呢，你也得為她著想才對啊。”馮振東說得很誠懇。
“哈哈，我也就是說說，瞧把你嚇的，也就那么一點膽量，還不如一個狗膽大！”
馮振東忙點頭，“是是是，我膽子確實小。哦，對了，文峰，我還想問您哪，過些天辰辰要去國外交流學習，需要一筆錢。上次我給你的就是從辰辰成長基金里拿出來的，我都沒告訴安染呢，您看，什么時候……”
譚文峰的聲音很大，“什么？！你給我的錢，你還想要回去啊？！你這是什么兄弟啊！啊？！”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馮振東結結巴巴，“我我，我現在也真的是很緊張啊，要不然我也不會……”
譚文峰拍桌子了，“我不管！要錢你自己找去！”
譚文峰猛地把電話掛了，馮振東手機里傳來不斷刺耳的信號聲音。
馮振東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慢慢伸手，有些顫抖，放下。
八
我姨媽和我姨父如期按既定方針參觀游覽祖國的大好河山，玩得不亦樂乎，樂而忘憂。真的離開家了，他們也才明白沒有他們在，沈家的天似乎也塌不下來。
景區里人流如織。一棵火紅的楓樹下，沈母在擺著pose。
沈父指揮著，“把絲巾揚到空中去。看鏡頭！”
沈母把絲巾一揮，對著沈父咧嘴笑。
還沒做好動作，電話響了。
沈父喊著，“看這兒，看這兒。別看手機！”
沈母趕緊把手機放到一邊，接著擺上一個動作。
“再換一個動作。高興點，像飛起來一樣。”沈父繼續喊著。
沈母想飛，可是飛不起來，還差點跌倒。
“算了算了，我接個電話。”姨媽趕緊去拿手機。
沈父責備地，“告訴你把電話關了，你就是不聽。看，多掃興啊。”
沈母自語，“那要是有急事呢，可怎么辦！”
沈父搖頭嘆氣，“能有什么急事啊，他們還會把房子給燒了？真是的，咸吃蘿卜淡操心！”
沈母舉著手機，“看！是夏子萌的電話！不知又怎么了。”
沈母趕緊接通，還是視頻電話。
視頻里的夏子萌一臉邋遢樣，“媽，翔寶發燒了，他的退燒貼放哪兒了？”
沈母吃驚地，心疼地，“寶寶是不是晚上睡覺著涼了？不是告訴你們寶寶睡覺時要穿連體褲嘛。”
夏子萌煩悶地，“穿那么多睡覺不舒服，裸睡回歸自然，對男孩身體發育好。”
“小孩子睡覺喜歡蹬被子，你們不知道嗎？”沈母朝老伴兒擺手，“寶寶被他們給弄病了，在發燒。”
沈父跑過來對著視頻，“讓我看下寶寶！啊？怎么把孩子放到冰箱冷藏室旁邊坐著。你們作死啊？趕緊送醫院打退燒針！”
扶著翔寶的沈小飛，“這是跟國外學的物理降溫法。小孩不要輕易掛點滴。你們啊，根本不懂！”
沈母大呼，“我的天哪！寶寶小臉都凍青了。什么物理降溫？下次你發燒，我把你塞進冷凍室里降溫去！”
沈小飛不聽，還一臉蔑視，“悲哀啊！我現在才發現你倆帶娃還用過去的老辦法，根本不與時俱進。你們看不上我們的帶娃方式，就早點回來接手啊。到底哪天回來，你們？”
沈父一臉怒氣，“我們要各個地方玩夠了才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手機視頻被沈小飛關掉。
有女游客過來問，“你們拍完了吧！請問能否把這棵楓樹借我們用一下啦？”
“不好意思啊！我們不拍了，你們過來拍吧！”沈母趕緊拉著老伴兒走開。
有導游朝沈父和沈母喊，“走啦，走啦，我們去下一個景點了！”
沈父沈母趕緊跑過去，跟在隊伍后邊。
沈母拉著沈父，“老沈，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沈父不高興，“這才玩了幾天就回去，那還有什么意思啊。”
沈母小聲地，“可翔寶他……”
沈父多云轉晴，“嗨，你那個寶貝兒子，翹翹尾巴拉什么屎我都知道。他是想讓我們趕緊回去，才假裝說什么翔寶病了的，他們用的是苦肉計！我們可不要上他的當！還有夏子萌，那都是人精！什么都會想得出來的！”
沈母還沒轉過彎來，“可我心里總是不踏實。看著這里那里的，總會想到家里的。”
“哼！你就是賤，軟骨頭，他們才好欺負你呢。不信，說不定他們現在正偷偷地笑你呢。”
沈母苦著臉，哀求似地，“我也知道，可翔寶我是真想他了。”
沈父笑著安慰，“你不是帶著照片了嗎，手機里還有視頻，想翔寶就看一下不就可以了？”
沈母一扭臉，“那能一樣嗎？！”
沈父站定，瞪著眼，“反正現在不能回去。我們出來干什么的？不就是為了治一治他們不勞而獲的毛病嗎？我們這是在幫助他們自立、自尊、自愛！你還想要他們生個二胎。要是這個樣子，將來他們還不知道成什么樣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懂不懂？”
沈母搖著頭，“懂是懂，可心里就是想啊。”
沈父抓著老伴的肩鼓勁，“聽我的，一切行動聽指揮，才能最后得勝利！”
導游在前面喊，“沈伯伯，沈伯母，你們抓緊一點啊。”
“來了！來了！”沈父拉著沈母，“我們不能掉隊，快點！”
沈父快步走在前面，沈母跟在后面，倆人一溜小跑往前而去。
到了晚上，沈父還在努力開導老伴。
他拿著手機，點出白天拍的照片，一張張愉快地翻動著。
“你看，這張照片你多漂亮，年輕了好幾歲！”沈父指給老伴兒看。
沈母很得意，“嗯，是你拍得好。”
沈父斜視著老伴兒，“看到你開心，就說明咱們這錢花得值！是不是？”
沈母忽然生氣了，“開心是開心，可還是挺擔心翔寶的。兩個兔崽子現在連孩子都不讓我倆看了。”
沈父勸慰，“不是說燒都退了嘛。嗨，我早就說，他們是在耍把戲給我們看！哼！再說，咱們出來花錢圖的就是一樂呵，還像在家里那么操心，錢不是白花了嗎？看了那么多寺廟，你就沒學會什么嗎？要學會放下。”
沈母下定決心似地拍拍枕頭，“好！放下，放下，我是要放下。可翔寶他……”
沈父直搖頭，“唉！你是沒救了，讓他們倆給施了魔法了。”
正說著，沈母手機又響了，又是夏子萌發來的視頻通話，沈母忙點開。
手機那頭，夏子萌在尋找著，“媽，翔寶的厚衣服都放哪兒了？”
沈母比劃著，“翔寶的衣服不是一直放在我們臥室的柜子里嗎？”
“哪個柜子？”
“頂層。春天時，小飛幫著放上去的。你問他吧。”沈母看了一眼沈父，沈父躲到一邊，直擺手。
夏子萌朝外面喊道，“沈小飛！你倒是趕緊過來啊！”
沈小飛不見其人，先聞其聲，“來了！來了！喊什么喊！”
沈母熱切地，“翔寶睡了嗎？快給我看一眼！”
沈小飛終于露臉了，“翔寶能隨便給人看嗎？遠程看孫子，按分鐘收費，先微信轉賬，你倆想看多少錢的？”
沈母指著兒子，“你個混小子！有你這樣當兒子的嗎？”
沈小飛一臉痞樣，“不想花錢就趕緊回來看，免費看個夠！”
沈父來回走著，對沈母，“不像話！不讓看就不看。回去后，孫子我們還不看了呢。”
夏子萌忙把老公推開，“爸，您別聽小飛胡說。他個豬腦子，自己放的衣服都不記得，還要打擾你們休息。”
沈小飛的畫外音，“你當媽的都不記，讓我記。這是男人該管的事嗎？”
沈母揮著手，“別吵了！在外邊旅游也不讓我們耳根子清靜，到底找沒找到棉衣？”
“媽，找到了，找到了。拜！”夏子萌朝婆婆揮揮手，關了電話。
沈父和沈母面面相覷，沈母一屁股坐在床上。
“看到沒有？需要你的時候才會想起你來。沒事的時候，你就不存在。你還有事沒事老想著人家！”沈父繼續現場教育老伴兒。
沈母差點哭了，“我賤行了吧！我我，我要放下，放下！我他媽的都放下！”
沈母氣得舉著雙手直揮舞，像投降的樣子，臟話都出來了。
沈父樂了，“哈哈，這就對嘍！”
九
很晚了，還不見尚左回來。
沒想到，他此時正一個人在喝酒，桌上擺著兩盤小菜，吃得差不多了，有些凌亂。
尚左從口袋里拿出手表，表帶已壞，他想對上，可怎么也對不上了。他把表放到桌上，喝口酒，對著表發愣。
手機響了，是我發的微信，“今天加班到幾點？還回來吃飯嗎？我媽還給你留了醬排骨呢。”
尚左摒著嘴，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老板娘走了過來，“怎么了，小伙子？遇到什么煩心事了？”
尚左忙擦擦眼睛，“沒事沒事。我媽做了好吃的，就是有點想家了。”
老板娘很理解，“嗯，還是家里好。在外面打工都不容易。多吃點喝點就不想家了。有什么需要的，言語一聲啊。”
“唉唉，謝謝您！”
尚左忙回短信，“親，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明天一早還要早起。代我謝謝媽！你和朵拉也早睡吧。”后面還有三個擁抱親吻的表情。
尚左發出短信，把手機翻過來蓋上，喝了一口酒。手機又響了一聲，他趕緊翻過來看，還是我的信息，也有一樣的擁抱親吻表情。
尚左看著這三個表情，直到屏幕熄滅。
他喝了口酒，又打開信息，看了一下辛果回復的信息表情，快要熄滅的時候，又趕緊點一次。
他就這樣又一口一口地喝著酒。笑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我呢，也顧不上他了，一邊陪著朵拉，一邊坐把電腦放在床上，打開，調整著方案。
朵拉翻了一個身，口里輕輕地喊著“媽媽”。
我忙輕輕答應著，起身幫她把踢開的被子蓋好。
我溫馨地望著女兒，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粉白的小臉，“好好睡吧，寶貝。”
朵拉睡得很香，小鼻子兩翼輕輕地一起一伏。
我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露出了月光。我抬頭看看月亮，再看看外面，什么也沒有。
月光很好，讓我想了在酒店那一晚上的月光。但現在，我顧不得月光了。我掩上窗簾，回到床邊，繼續工作，明天還要給老總看，然后和客戶溝通呢。
我哪里想到，這時的尚左就在樓下的樹影里。他正靠著樹，望著我掩上窗簾，直到我的影子離開。
尚左有些晃晃悠悠地走開，卻不料想吐，他抱著樹，用手卡住脖子，吐了起來。
十
一夜無話。清晨的太陽準時升起。
沈小飛從一所深深大院里跑出來，四下張望著。
“我在這兒。”馬路對面的尚左在喊他。
沈小飛趕緊穿過馬路，來到尚左身旁，“喲，這是怎么了？被車撞了？”
沈小飛指著尚左臉上的傷痕。
“沒有。不小心跌了一跤。”尚左支吾著。
沈小飛不信，“哼，跌跤有這樣的？說，咋回事？！”
尚左還在支吾，“我我……”
“哎，你不上班，怎么到我這兒了？”
“哦，正好路過你這兒，就給你打了個電話，看你在不在。”
沈小飛搓手，“嘿，當然在了！哎喲喂，我這些天忙里忙外，都忙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快說吧，我正加班加點給領導看，好把超假的壞印象給換個顏色呢。”
尚左“嘿嘿”笑著，“啊啊，沒事，就是想看看你。”
沈小飛一瞪眼，“嘿，沒事看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美女……沒事我可就走了啊。”
沈小飛說著轉身就走，假裝著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沒事你會找我？真是的，我還不了解你尚左是誰？！”
尚左手足無措，“我我，我……”
沈小飛一把扳過尚左的肩頭，“別鵝鵝鵝的了，是我表姐打你了？不應該啊。”
尚左搖頭，“怎么會呢？不，不是。”
沈小飛急了，又加上另一只手，“那是怎么回事啊？都急死我了都！”
尚左摩挲著眼睛，吞吞吐吐，“啊，是這樣的，我和同事打架了，我……”
沈小飛一樂，有意驚，“啊，嘿，他把你打了？！走，你帶我去，還敢打我兄弟！”
尚左連忙擺手，“不不，是我沒忍住動了手。這樣，唉，物業的工作我辭了。”
“哦，是這樣啊。”沈小飛側著頭問，“你告訴我表姐了？”
尚左搖搖頭。
“嗯，是不能告訴。你剛找了新工作，又丟了，她和我姨媽會怎么想啊。……那，那你怎么辦呢？”
尚左望著兄弟，“你是兄弟，我就告訴你了。看看，想想辦法再幫我找個工作吧。哦，你可別告訴夏子萌啊。”
“當然！現在工作可以找，可哪有那么合適的啊。”沈小飛順勢拍了拍尚左肩膀。
正好有外賣過來，等人來取餐。
望著小哥，沈小飛一拍尚左，“哎，有了！要不，你去做外賣小哥吧，這個最簡單。你原來不是開過出租嗎？正好用得上，路況也熟悉。等有合適工作可以隨時再換。怎么樣，我這個主意不錯吧。”
尚左也看向小哥，“啊？我想想，那還要去買輛電動車呢。”
沈小飛很義氣地，“那沒事。我本來想下個周末去訓練的。現在也出不去，我就把費用打給你吧。你快去買輛新車，還可以接送朵拉呢。”
沈小飛笑了，很為自己的主意得意。
尚左緊緊握著沈小飛的手，“謝謝兄弟！”
沈小飛一揮手，“嗨，這有什么呀。你快去吧，我得回去上班了。”
沈小飛拍拍尚左的肩膀，“好好干，說不定比那個破經理要好多了！我走了！”說完，他飛快地跑開。
尚左把目光轉移到身邊的外賣員身上，快步走過去，“小哥，你這車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