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濱海中心醫院婦產科內，醫生看著檢查單，表情顯得有些嚴峻。
對面坐著的是安染，她擔心地，“劉主任，怎么樣??？”
劉主任安慰道，“別灰心，這事不能著急?！?/p>
“我按網上說的，又是做操，又是喝中藥，我和我先生都感覺特別好，怎么還沒結果?。渴遣皇俏疑眢w不行了？”安染臉上顯著焦慮。
劉主任微笑，“不不，你的身體情況很正常?！?/p>
“那……是我先生的問題？”
劉主任搖頭，“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啊，現在畢竟不是最佳懷孕年齡了。雖說身體各方面功能都正常，但不是最好的狀態了?！?/p>
安染謹慎地，“那……孩子我們還能要，是嗎？”
“當然可以啊。只是別太心急，要調整好心態，慢慢來?！?/p>
安染擔憂地，“劉主任，我都過四十了，我……”
劉主任依然耐心地安慰，“別急！別急！我想的是啊，不僅要讓你們可以生孩子，還要生一個健康漂亮的孩子！”
安染點點頭。
“所以啊，你和你先生都要調整好身體?，F在最重要的是，一是排卵期你要好好注意身體調養。二是，你和先生要注意把握好受孕時機。這樣才能提高懷孕機率。明白嗎？”
“明白?！?/p>
“那就行了，你回去和你先生好好把握吧。下一位！”劉主任微笑著示意安染可以離開了。
安染望著劉主任還想說什么，另一位孕婦已經進來了。
劉主任對孕婦，“哦，你這是三胎了吧？”
孕婦坐下回答，“是的，劉主任。我這次反應還挺大的，您說是不是男孩??？”
劉主任打哈哈，“哈哈，這個我可不能說?！?/p>
安染看著孕婦，眼里充滿了羨慕。
劉主任對安染揮揮手，“你快回去吧。呆在這里，看得多了，會影響你情緒的。好吧？”
“謝謝您！”
安染答應著轉身出去。
七
辦公室內，陽光明媚，馮振東在看文件，瑟琳娜站在旁邊。
馮振東咬著嘴唇，冷不丁地，“哎，瑟琳娜，這兩天跟你嫂子出去了嗎？”
瑟琳娜愣了一下，“啊？……沒有。如果有，我早就和您匯報了。”
馮振東笑笑，“嗯，我看你倆還挺投緣的哈。”
“嫂子有文化、有品位，我跟著受受熏陶，挺好的。哎，馮總，您中藥喝的效果還不錯吧？”
馮振東沒想到瑟琳娜會這樣關心自己，很驚訝，很尷尬，“哦，這個……安染都和你說了啊?！?/p>
瑟琳娜微笑，“啊，沒有。是上次在你們家，我看到墻上那份表格了。”
馮振東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遞過文件，“啊啊，嗯。這份文件再重新調整一下，簡明扼要一點，把瑞達前兩年盈利的情況標出來，能讓銀行對他們更有信心?！?/p>
話題突然轉回工作，瑟琳娜明顯遲疑了一下，“哦，好的。您放心?！?/p>
馮振東電話響了，他拿起手機接通。
“黃經理啊，是我……”驚訝地?！笆裁?？！那，李總什么意見？”起身，“……黃經理，咱們之前談得挺好，你看，能不能和李總再談談？……好，我明白了。我抓緊時間到上海一趟，和李總面談，你幫我安排一下?！?/p>
掛斷手機，他立刻撥通公司內線，“莎莎，訂一張明天到上海的機票，我去趟瑞達?！?/p>
“馮總，瑞達的項目出問題了？”瑟琳娜望著馮振東。
馮振東輕輕搖著頭，“哦，那邊不想做了。”
瑟琳娜有些緊張，“黃經理不是和您談好了嗎？”
“最后還得吳總拍板。我明天就去上海，爭取說服他?！?/p>
瑟琳娜眼珠一轉，“馮總，那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呀？”
“你？！”馮振東看著瑟琳娜。
瑟琳娜靠近一步，“總得有人幫您在一旁說話加力啊，萬一有什么事，也好有個轉圜啊?！?/p>
馮振東想了一下，撥通內線，“莎莎，機票兩張，瑟琳娜也要一起去?！?/p>
瑟琳娜露出笑容。
八
安染現在完全是賢妻良母，按計劃伺候好丈夫和自己，很有成就感。
她不愿這時候丈夫出差，正是要在家安養的時候，出差不干凈衛生不說，接待客戶那是多么操心又受累啊。
晚上，馮振東在家準備行李，地上放著打開的行李箱。
安染穿著睡衣過來，再做最后的努力，“怎么說走就走??？你去了就管用嗎？”
馮振東嘆口氣，“沒辦法，再好好談條件吧?！?/p>
“那好吧?！卑踩編驼硪路滞蝗煌Ｗ?，回頭望著丈夫，“振東，我今天去醫院檢查了。”
馮振東拿著文件在看，“哦，怎么樣？”
安染轉過頭，沒說話。
馮振東停下，看安染，“沒什么事吧？”
安染又轉頭看著丈夫，“醫生說，要有耐心……畢竟我們過了最佳年齡。唉?！?/p>
馮振東放下文件，走到安染身旁，摟著她的腰，輕聲安慰她，“嗯，你別著急。我們一顆紅心，兩手準備。懷上了，是意外驚喜。懷不上，也沒事，咱們還有辰辰嘛。”
安染抬頭望著馮振東，“你，你能不出差嗎？”
馮振東松開手，坐到椅子上，“啊，我……機票都定了，也給那邊說好了啊?！?/p>
安染過去，靠在丈夫身上，推了一下，“可以改嘛?！?/p>
馮振東抬頭望著夫人，握著手，“下次吧。銀行這邊也都還等著呢。”
安染抿著嘴，皺著眉頭，“可我也在等啊。”
馮振東有些迷惑，“你等……什么？”
安染摟著馮振東的脖子，“醫生說，要我們倆好好配合，尤其是在我排卵期的時候?！?/p>
馮振東有些茫然，“哦，這樣啊。你排卵期是……？”
“大后天?！?/p>
馮振東笑道，“大后天，大后天我就回來了。”
“可你出差太累了，也不好啊。”安染撅著嘴。
馮振東起身看著夫人，“那我注意休息，嗯，也不喝酒?！?/p>
安染有些著急，“是出差重要，還是我們的孩子重要?。 ?/p>
馮振東嘆口氣，歪著脖子，“我，我這不是也實在沒辦法嘛。唉！”
安染一跺腳甩開馮振東出去。
馮振東看著安染的背影，慢慢又坐下。
九
沈父還在醫院里觀察，沈母要陪著。這樣，就給了夏子萌做好兒媳的機會，每天要給二老送飯。這真是趕鴨子上架！
夏子萌正在下餃子，很不熟練。
沈小飛過來，“還可以嘛，老婆，你都會做飯了？”
夏子萌看著鍋里的餃子，“還不是給你逼的?！?/p>
沈小飛將雙手搭在老婆肩上，嬉皮笑臉地，“哎，我什么時候逼你了？”
夏子萌把他的手使勁撇開，“一邊去！哎，怎么不是你??？你拿退房的錢自己出去飛，把爸氣病了，媽也得搭上陪著，那我不得給他們做飯送飯嗎？你想讓他們餓死啊?！?/p>
沈小飛晃著身子顛著腳，吃著圣女果，“哦，你這是說壞事也可以變好事哈！也說明你還有培養一專多能的空間嘛！”
夏子萌舉著漏勺，要打的樣子，“你你，沈小飛，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你這么個東西！”
沈小飛躲閃開，“嘿，我可不是東西喲，遇上我是你的福氣。哎，翔寶去哪兒了？怎么一直沒看見他啊？”
“你現在才想起翔寶來?。√澞氵€是他親爹！”
沈小飛站在門口，東張西望，“我我，只想著怎么和爸媽解釋了，還真沒想……哎，你把翔寶送全托了吧？我去幼兒園把他接回來?！?/p>
夏子萌撇著嘴，“沈小飛，你還知道有全托啊，把你送幼兒園全托得了！”
“那也行，我沒問題，哈哈！”
“哼！你這樣的巨嬰，只能送精神病院，送幼兒園會禍害小孩子！”夏子萌用漏勺瞧著鍋沿兒。
沈小飛張開著雙手，“我不去精神病院，我要去飛行學院！”
夏子萌直搖頭，“唉，不和你廢話了。等會兒啊，你給爸媽送飯。完了，再去我們家把翔寶接回來。明白了吧？”
沈小飛驚喜地，“哦，翔寶送你媽家了啊，聰明！”
夏子萌忽然想起鍋里還有餃子，忙過去，“哎喲，餃子都爛鍋底了！”
夏子萌趕緊把火給關了。
沈小飛歪著嘴，譏笑，“就說嘛，都是你廢話太多鬧的。這做飯技術還得練哪！”
夏子萌拿起漏勺就朝沈小飛扔過來，“你說誰廢話啊你？!在我們家，我爸媽都沒這么使喚過我！”
沈小飛連忙躲開，“好男不和女斗。不就做點飯嘛，犯得著生這么大氣嗎？不想做，直接點外賣不就得了，干嘛多此一舉啊。”
夏子萌喊著，“你以為我想做??！不是你爸他想吃餃子了嗎？你是他兒子，你怎么不做?。俊?/p>
沈小飛不吵，微笑著，“哎，這么說，給我爸媽做飯，還委屈你了？”
“咱爸住院因為誰？你拿著錢自己出去野，這筆賬我還好好沒跟你算呢！”夏子萌臉氣得都歪了。
沈小飛一拍巴掌，“嗨，說了半天，你是因為沒分著錢，才不愿意做飯啊。你早說嘛，我分你一點不就得了。”
夏子萌指著老公，“沈小飛！你個王八蛋！我和你是沒法過了，我和你離婚！”
沈小飛瞪大眼睛，“離婚？這可是你說的啊，離就離，誰離開誰不能活啊。”
夏子萌過來就拉沈小飛，“走，現在就去民政局，誰不去誰是王八蛋！”
沈小飛躲開，“哎呀，那也得等我去送完飯再說嘛?！?/p>
“哼，你自己去做吧。”
夏子萌一腳把地上的漏勺踢開，走向客廳。
沈小飛一臉苦相，“我……我還是叫外賣吧?！?/p>
十
壯麗的外灘，陸家嘴高樓林立。
酒店餐廳里，黃經理正在宴請馮振東和瑟琳娜。
黃經理拱手，“不好意思，還讓兩位專程跑一趟。”
馮振東笑著，“為了項目，應該的?！?/p>
“這兒怎么樣，兩位還滿意嗎？”黃經理笑著問二位。
瑟琳娜甜美地點著頭，“滿意！不愧是上海，比濱海好多了。多謝黃經理費心！”
言歸正傳，“李總那邊怎么樣？”馮振東問。
黃經理給馮振東倒茶，“哦，我已經和他聯系過了。李總明天上午從香港回來，下午可以和你們見面。”
馮振東點頭，“好，那就好?！?/p>
“請馮總諒解，這兩年不好做，李總也不敢貿然投資啊?！秉S經理解釋。
馮振東喝了口茶，看著黃經理，“我看過瑞達這幾年的情況，還是很樂觀的?！?/p>
黃經理嘆口氣，“唉，從去年開始，速度已經放慢了?！?/p>
“是不是產能上到達瓶頸了？”馮振東俯身問道。
黃經理看了馮振東一眼，邊喝茶邊說，“李總也想更新設備啊，就是擔心風險太大?！?/p>
瑟琳娜接話，“李總是個有魄力的人，當年要不是他辭了鐵飯碗，哪有今天的瑞達？”
馮振東跟話，“是啊，有風險才有回報，李總不是一直順風順水嘛?！?/p>
黃經理看看二人，突然笑了起來。
“兩位一唱一和，真有默契啊。哈哈！”
瑟琳娜嫣然一笑，“哈，我們是實話實說。”
黃經理看著二人，“你們什么時候回濱海?。俊?/p>
馮振東沉吟了一下，“見完李總，后天就走?！?/p>
“干嘛這么著急，多玩兩天嘛?！秉S經理很惋惜要挽留的樣子。
馮振東笑笑，“不了，公司還有事呢，下次吧?！?/p>
瑟琳娜靜靜聽著二人談話，暗自思忖著什么。
十一
沈母既照顧老伴，又擔心家里，很是操心。終于，借著空隙回到家中，一看，外賣箱子堆成了小山，地上也是一塌糊涂，像是到了垃圾場，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她趕緊收拾垃圾，用垃圾袋裝了好幾大袋子，放到門外，等會兒再一起放到小區垃圾站去。
然后，沖洗拖把，開始拖起地來，邊拖邊言語，“哎呀，怎么這么臟啊，這才幾天啊。嘖嘖，真是的。”
夏子萌從臥室出來，“媽，我來吧?！?/p>
沈母揮手，“不用，你歇著吧。一會兒就好了。哎，小飛呢？”
夏子萌靠著門框，“他今天去給爸送飯后，說是再去班上看看。下班后就去我媽那兒把翔寶接回來。也許是我媽留他在家吃完了再回來吧?！?/p>
沈母點著頭，“哦，子萌啊，這些日子也把你給累壞了，還連帶你爸媽跟著受累。見了你爸媽啊，代我問他們好哈?！?/p>
“嗯。我爸媽說了，等爸出院了，再來看你們呢。”
沈母繼續拖著，“不用不用，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氣?！?/p>
夏子萌走上前，“媽，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p>
沈母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吧。我把菜都泡好了，就我們倆人吃，簡單點，炒一個菜，做個西紅柿雞蛋面，行吧？”
夏子萌有些不高興，“媽，就我們倆，也不能簡單湊合啊，還是我來做吧，做個西紅柿燉牛腩吧，也給您補補?！?/p>
沈母放下拖把，擦擦手，“那……還是我做吧。哎，你說西紅柿燉什么？”
“燉牛腩！就是燉牛肉，補蛋白質的?！?/p>
“哦，那我把牛肉先從冰箱里拿出來化上。哎呀，這牛肉不好熟吧，可不容易爛哪。”沈母說著，放下拖把，去冰箱那兒。
夏子萌撇了下嘴，“那算了，還是吃西紅柿雞蛋面吧?！闭f著，轉身去了臥室。
沈母有些尷尷，“那，那我還是把牛肉化上吧?！?/p>
“隨您?！?/p>
這時門開了，沈小飛開門進來，還唱著歌，挺高興的樣子。
夏子萌站下望著他。
沈小飛從包里拿出一盒包裝好的化妝品彎身施禮，送到夏子萌面前，“一份薄禮，不成敬意，以表今天小的唐突之謙意，還望老婆大人笑納！”
夏子萌看著沈小飛，“哼！沈小飛，你就想拿這點薄禮把我給打發了啊？”
沈小飛皮笑肉不笑，“啊，這個……容我友情后補，還望夫人先收下吧。”
“好吧?？茨氵@態度還可以，我就再給你次機會?！?/p>
夏子萌拿過禮品化妝盒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還不錯?！?/p>
沈小飛拿起夏子萌的手吻了一下，“夫人的滿意就是我最大幸福！”
把牛肉放到水里化著，沈母擦著手過來，“哎，小飛，翔寶哪，我可好久沒見他了?！?/p>
沈小飛一下子懵了，“翔寶？！哎呀，我只想著給子萌買化妝品了，我我，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夏子萌瞪著眼睛張著嘴，“啊？！這事你也敢忘啊！”
夏子萌把化妝品一下子扔到沈小飛懷里，轉身去背包，就要走。
沈小飛拉住夏子萌，“你你，你干什么去??？”
“我要回我家去！”
沈小飛拉著媳婦兒，“這這，這就是你家啊。”
夏子萌回頭看著老公，“這不是我家，是你家！”
沈母趕緊上前，“子萌，是小飛不對，讓他趕緊再去接翔寶吧?！?/p>
夏子萌一揮手，“不用接了。沈小飛，你給我松開手！”
夏子萌一下子把沈小飛甩開，開門就走。
沈母對兒子，“你還傻等著干嗎，快去攔住她?。 ?/p>
沈小飛剛要上前，不料夏子萌又回身，迎面擋在沈小飛面前，嚇了沈小飛一跳。
夏子萌用手指著沈小飛，“沈小飛，你給我聽好了！明天上午帶著身份證和結婚證，我們民政局見！”
說完，夏子萌轉身快步出去！
沈母和沈小飛相互望著，呆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