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半歲音書絕，
一寸離腸千萬結。
難相見，
易相別，
又是玉樓花似雪。
暗相思，
無處說，
惆悵夜來煙月。
想得此時情切，
淚沾紅袖黦。
——唐韋莊《應天長·別來半歲音書絕》
一
安染家客廳內空蕩蕩的，這時候房子越大，越顯得空洞，一個人在里面越顯得寂寥孤單。
馮振東緊閉著眼，躺在沙發上。黑暗里看上去，像沒有人一樣，只是一堆衣服黑乎乎地堆在那里。
“啪嗒”，燈忽然打開了。
有些刺眼，他慢慢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
“啪”地一聲響起。
只見那條豹紋內褲被狠狠地摔在橫放在茶幾上的那幅畫上！
馮振東微微掀起手掌，瞇著眼睛看去，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雨辰站在茶幾前面，怒目看著他！
“辰辰？！你……是你今天……去了美術館？”馮振東坐了起來。
辰辰指著馮振東，“是我！馮振東，你告訴我，這件臟東西到底是誰的？！”
馮振東站起來，走到辰辰身邊，拍著辰辰，以表示親熱和誠懇。“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啊。”
辰辰把馮振東的手甩開，“你做的事，還不敢說，像個男人嗎？！”
馮振東指著兒子，“哎，你小子怎么敢這樣和你老子說話，啊？！他們說什么，你就什么都信啊？！”
辰辰有些語塞，“我，我……那，那為什么會在媽的畫上呢？她不會自己買一條故意陷害你吧。”
馮振東嘆了口氣，“唉，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既然你問，我就告訴你實情。春節時，你和你媽去了海南。我自己在家，沒什么事，就約了客戶朋友去洗衣中心洗個澡放松一下。”
辰辰大叫起來，“啊！原來是你背著我媽去洗浴中心找野女人了啊！”
馮振東拉住辰辰喊道，“胡說！不是！沒有！我的衣服臟了，就叫服務員拿去洗，等洗完了拿回來，我也沒看，沒想到……”
辰辰看著老爸，“怎么了？！”
馮振東搖著頭，“沒想到讓你媽看見了……更沒想到，里面還有這樣一條內褲。”
辰辰愣住了，著急地，“那，你為什么不和我媽說清楚呢。”
馮振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搖著頭，“我說了，可你媽她不信啊。”
辰辰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呢？”
馮振東看了看辰辰，“你一直在學校，我也沒法和你說。是這樣，你媽她啊一直就懷疑我有外遇。可……我就是有這個心……又怎么敢呢。要是真有事，讓你媽知道，那不就更不得了了嗎？”
辰辰皺著眉頭，歪著頭，懷疑地，“你是說我媽神經錯亂，犯了疑神病嗎？”
馮振東趕忙站起身，小聲地，“可不能這樣說你媽！她有時候就是愛胡思亂想，可還沒到那種病的程度……哎，守著你媽，可不能胡說。”
辰辰喘著氣，甩著雙手，“我知道。可……現在該怎么辦啊？”
馮振東嘆氣，“唉，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影響你。”
辰辰哭了，坐下，“早影響到我了！網上全是你們的消息，還有視頻，同學們都很怪地看著我，都離我遠遠遠的，看我像看個怪物，你說我該怎么辦啊！嗚嗚！”
馮振東撫摸著兒子的背，“兒子，對不起，讓你也受牽連了！……所以你才去了美術館，是不是？”
辰辰點點頭，猛然拿起那件內褲使勁地撕扯起來！
馮振東趕忙抱住辰辰，“辰辰，都是爸爸不好，讓你受苦了！”
辰辰撲在馮振東懷里使勁地哭了起來。
馮振東使勁地摟著辰辰，并且拍著辰辰的背，“辰辰，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心里就好了。哦，我提醒你，你媽媽她現在情緒波動中，見了她，我們都不要刺激她。她要是說什么激烈的話，我們就先聽她說，等她情緒過去了，就好了。我們自己要團結，不要讓別人看笑話。明白嗎？”
辰辰抽噎著，點點頭，“那我上學怎么辦呀？”
馮振東沉吟了一下，“嗯……就按我說的和同學們解釋一下。如果還不行，我們再想辦法，大不了就轉學，或者去國外讀書也行。”
辰辰想了一下，點點頭。
二
我們幾個閨蜜就近來到了“三葉草”。現在事情鬧成了這樣，是安染和我們萬萬沒想到的，一下子成了社會輿論事件，成了大家餐前飯后的談資，還在不斷發酵著。
我握著安染的手，“安染姐，你還是再想想吧。也許馮總說的是真的呢。再說，你們越鬧得大，網上吵得就越熱，最后受傷害的還是你們。其他人都是在看熱鬧罷了。”
夏子萌點著頭，很焦急，“就是啊，還有辰辰呢。”一驚，“哎呀，說不定辰辰從網上也看到了呢。”
安染一聽此言，也是一顫，神情更慌了，“啊啊，那可怎么辦啊。”
我看著安染，“還是好好和馮總商量一下吧。”
安染木然地點點頭。
我看了一眼夏子萌，對安染，“要不，我倆現在送你回家吧。”
安染猛然清醒了許多，“啊，不不。謝謝你倆陪我，要不，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夏子萌揮手，“嗨，這有什么，鐵蜜鐵蜜，就是在關鍵時刻互助如鐵嘛。”
夏子萌真是我們倆的好開心果，我笑了，“不說了，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還是送你回去，才好放心。”
安染搖頭，“不用，我沒事了。還是我開車送你們回去。你們都陪我一天了，家里還都有孩子呢。”
我忙說，“沒事沒事，我們都和家里打好招呼了。”
安染一愣，握著我的手，看著夏子萌，“啊，你們可別讓家里也知道這件事啊！”
夏子萌為難地，“嗨，網上……”
我忙打住夏子萌，“啊，你放心，安染姐，就是他們知道也不會亂說的。”
夏子萌連忙改變表情，點頭不止。
安染苦笑了一下，“死豬不怕開水燙，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不說了，走，我先送你們。”
安染率先起身。
夏子萌為難地看著我。
我也起身，“那好吧，就聽安染姐的。有什么事，我們就隨時打電話吧。”
我們三姐妹拎包整衣，依次往外走去。
三
安染家客廳里，那幅畫擺在顯眼的地方，那條內褲依然還在原處。
傳來外面開門、關門的聲音，還有洗手的聲音。
安染走了進來，她猛然看到了那幅畫，先是一愣，接著疾步沖到畫前，緊緊盯著上面的內褲！
安染哆嗦著，猛地轉身，對著門外大喊起來，“馮振東，馮振東，原來就是你派人偷的啊！”
安染說著疾步向門外沖去。
待到門口時，馮振東和雨辰已站到了門口。
安染猛地收住腳步，傻了，“辰辰，你……你怎么回來了？”
雨辰望著媽媽，看了馮振東一眼，欲言又止，“我……”
安染好像醒悟了一樣，指著馮振東，“是你把辰辰叫回來的？”
馮振東嘆了口氣，“安染，你坐下，我慢慢給你說。”
安染一把甩開馮振東的手，“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叫回孩子來干什么？！啊？”
雨辰慢慢走近媽媽，“媽，是我自己回來的。今天……我去了美術館……是我……”
安染完全目瞪口呆，指著兒子，“啊……是你？！辰辰，你怎么會……”
雨辰轉身走到沙發前，使勁踢了一腳那幅畫，一屁股坐下，“我怎么不會呢？！”
馮振東皺著眉頭，看著安染，“現在網上全是，全濱海的人都知道了……我已經找朋友想辦法去刪一下了。安染，我們都冷靜冷靜，好不好？別再把事情鬧得更大了。”
安染想說話，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來。馮振東倒了杯水給她，她接過水，喝了幾口，手還在顫抖。
馮振東看向兒子，“行了。辰辰，你回房間去吧，我和你媽說幾句話。”
辰辰起身氣呼呼走開，走到門口，停住，猛轉身，“我告訴你們倆，你們倆怎么樣都可以，別影響到我，好不好？”
馮振東朝辰辰揮揮手，“好的，好的，不會影響你的。去吧，去吧。”
辰辰轉身要走，又停住，轉身說道，“我們可是有合約在先的。”
馮振東安染都吃驚地望著辰辰，辰辰“哼”了一聲轉身走出門去。
馮振東嘆了口氣，把那幅畫收起來，放到一邊，畫朝里，背朝外。
安染喝了口水，“你是怎么和辰辰說的？”
馮振東低著頭，斜視著安染，“我……就把和你說的又給他解釋了一遍啊。”
安染不看馮振東，“哼！”
馮振東坐下，“反正……我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嘍。”
安染“哼”了一聲，“本來就不清，還洗什么！”
馮振東擺擺手，“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說了。你消消氣，為了這倆孩子，你也要多保重身體。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檢查吧。”
安染盯著馮振東，“孩子與我們的事無關。你不要瞎摻和在一起。”
馮振東皺著眉，點著頭，舉著手，“好好，我聽你的。哎，我給你熬了紅棗蓮蓉羹，還熱著呢，你喝一碗吧，我現在給你盛去。”
說著，馮振動起身要去廚房。
安染轉過身去，“我用不著你伺候！”
“別介，你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馮振東快步走出，又停住，轉身要把那幅畫也拿出去。
安染喊道，“別動！這是我的畫！”
馮振東看著安染，指著那幅畫，“啊……我是怕影響你胃口啊。”
安染冷冷地斜視著他，“你以為傷口好了它就不是傷疤了嗎？”
馮振東訕訕地，“好吧……隨你。”
馮振東又把那幅畫放下。
馮振東轉身出門，背對安染使勁呲了呲牙，一臉憤怒的樣子。
安染起身走到那副畫前，將正面慢慢翻過來，看著，撫摸著，淚水滴在上面。接著，安染擦了擦眼睛，又將畫慢慢翻過去。
四
如約，我們還是來到酒吧欣賞老開心樂隊演出，也趁此放松一下幾天來因豹紋短褲繃著的神經。
柔和的燈光中，姨媽、沈小飛和翔寶一家坐到樂池對面的位子上，旁邊還有我媽、朵拉和尚左。
沈父在演唱，很投入地唱著：
“太可惜，也太可氣，我剛剛見到你
你是春天里的花朵長在秋天里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你，這個迷失的季節
你說你其實已不在乎，你還說你愿意
你說你愿意，這迷失的季節里……”
沈母皺著眉頭，歪著頭“這都唱的什么呀，你爸又迷失了？是誰愿意了，啊？”
沈小飛笑著，打著節拍，“嗨，這是崔健的歌‘迷失的季節’，是崔健迷失了，不是我爸。”
沈母撅著嘴，“哼，我看都差不多！”
我媽也輕輕搖晃著身子，“哎，小飛，看來你爸還挺有兩下子啊。”
沈小飛瞧了姨媽一眼，“那是當然了！劉叔也有好幾下子呢。”
我媽笑笑，“嗯，都是些老小孩！”
翔寶喊了起來，“老小孩，跟我和朵拉一樣！哈哈！”
臺上老劉聞聽翔寶的笑聲，捅了捅沈父，一起很起勁地看著沈母我媽這邊。
沈小飛和尚左一起鼓掌，翔寶和朵拉也一起喊了起來。
沈小飛對尚左，“怎么樣，我爸這老開心樂隊給你和我表姐結婚現場助威，還可以吧。”
尚左雙手舉著大拇指，“當然可以！TopOne！”
沈母推推我媽，“哎，辛果結婚都準備好了吧。”
我媽點點頭，“嗯，準備好了。”
沈母忽然想起來什么似地，“我說姐啊，要不，你和老劉也一起辦了吧。”
我媽一愣，轉而使勁搖頭，“這怎么行，這怎么行呢？！女兒哪能和媽媽一天出嫁，像什么話？！”
沈小飛起哄，“我看可以！這才叫雙喜臨門嘛！哈哈！”
我媽更使勁揮手，“不行不行！凈瞎說！”
臺上的沈父和老劉他們望向這邊。
尚左趕緊拉沈小飛一起鼓掌。
樂聲越來越大，燈光越來越強，沈父也徹底投入了。
沈父繼續歌唱：
“我好像變成一個英雄的鳥兒
在太陽和煙霧之間不停地飛著
我張開了嘴巴扯開了嗓門兒
發出了從來沒有發出過的音兒……”
五
臥室里，夏子萌在直播，正在示范塑身操。
為了炫耀吸脂的成果，她刻意穿了一件露臍瑜伽服，將小蠻腰展現地淋漓盡致。
夏子萌滿臉堆笑，揮著小手，“各位蝦粉，幾天不見，小魔女想死你們了！上次直播的時候，有網友說小魔女的腰上有肉肉，雖然一上鏡頭，每個人起碼要胖十斤，但還是讓人家好傷心的喲。所以，這幾天，小魔女一直在閉關修煉，一定要給大家呈現出最完美的形象，不信大家看……”
她拿出軟尺，在鏡頭前公開量腰圍。
“看，短短幾天時間，小魔女的腰圍就減少了3公分呢。”
彈幕飄過：
“哇塞，好膩害啊6666！”
“效果這么明顯，怎么瘦的啊？”
夏子萌看著粉絲發言，喜上眉梢地，“對各位蝦粉，我肯定要公開秘訣啊。除了前面的那套塑身操，我還服用了瘦身食品，呶……”
她拿出一袋瘦身梅，在鏡頭前展示。
“就是這款酸酸甜甜的瘦身梅，不僅味道好，排毒塑形效果也很好呢。”
夏子萌拿起一顆梅子放進嘴里，很享受地吃著。
彈幕飄過：
“哇，我也要吃！”
“哪里買的？快告訴我！……”
夏子萌扭動著腰肢，“我就告訴親哈，在我這里買打八折，比店里買保質還便宜呢！喜歡的親們，趕快下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