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本應是希望與活力的代名詞,此刻卻像一道道刺眼的聚光燈,直直穿過寫字樓的玻璃,懟在了蘇念臉上。她坐在辦公桌前,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份面目全非的項目報告。昨天臨近下班時,她還在為這個項目的收尾工作做最后的核對,一切都順風順水。可僅僅過了一夜,報告里的數據就亂成了一鍋粥,方案也是漏洞百出,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搞鬼。
蘇念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抽屜里的全家福。照片里,父親工裝上的油漬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母親圍裙的補丁針腳細密得像是數據代碼。這是她上個月回老家時偷拍的——二老至今舍不得換掉那臺吱呀作響的縫紉機,就像他們始終不肯搬離筒子樓里那間三十平米的蝸居。
“念念啊,這個月工資夠用嗎?“昨晚視頻時,母親布滿繭子的手在鏡頭前局促地縮了縮。窗臺上那盆蔫頭耷腦的綠蘿,還是三年前她畢業時帶回去的。
她將視線重新聚焦在屏幕亂碼上,喉間泛起鐵銹味。這座城市最昂貴的寫字樓里,她的工位正對著陸家嘴璀璨的夜景。可那些霓虹燈倒映在瞳孔里的光芒,永遠照不亮三百公里外逼仄的樓梯間。
“蘇念,你到底咋搞的?”趙悅那尖銳的聲音,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瞬間劃破了辦公室的寧靜。蘇念不用抬頭,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她。趙悅的珊瑚色指甲叩擊著晉升公示文件。在「主管助理」的燙金字下方,有行極小的備注:「該崗位需對接SY-TS系統改造」。她盯著蘇念工位上泛黃的計算器——那臺老式卡西歐fx-82MS,正是三年前那場「天網系統漏洞事件」中,唯一能暴力破解加密算法的工具。
這會兒,她踩著高跟鞋,扭著腰走過來,臉上掛著假惺惺的笑容,那關切的話語里,全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聽說你負責的項目出問題了?這可關系到咱們整個小組的績效,你得趕緊想辦法解決啊。”
蘇念緊咬著下唇,指甲都快掐進掌心了,渾身散發著一股寒意。她強忍著內心的怒火,聲音冷得像冰:“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會處理。”說完,她猛地站起來,大步朝資料室走去。她記得,項目初期的部分原始數據備份在那里,說不定能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關鍵線索。
資料室里,文件堆得像小山一樣,蘇念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瘋狂地翻找著,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汗水不停地從她額頭滾落,打濕了幾縷凌亂的碎發。她的喉嚨干得都快冒煙了,卻根本顧不上。
終于,在角落的一個文件盒里,她找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備份文件。可當她打開文件的那一刻,心瞬間涼了半截——文件里的關鍵數據被涂得亂七八糟,根本看不清。很明顯,陷害她的人早有準備,把所有可能的證據都銷毀得干干凈凈。
蘇念回到工位,發現部門經理已經站在那里了,臉色黑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蘇念,跟我去會議室!”經理的話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蘇念深吸一口氣,起身跟在經理后面,每一步都像拖著千斤重的腳鐐。
會議室里,同事們都已經坐好了,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落在蘇念身上。那目光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但更多的是冷漠和看熱鬧的心態。“蘇念,這就是你負責項目的成果?”經理氣得臉都紅了,把手中的報告用力摔在桌子上,紙張揚起一陣灰塵:“你看看,這數據錯得離譜,方案更是不切實際,簡直荒唐透頂!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工作?”
蘇念的拳頭攥得指節發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經理,這份報告不是我提交的最終版本。有人趁我不注意篡改了數據,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到處找證據,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
“證據呢?”經理皺著眉頭,語氣里滿是不耐煩,直接打斷了她,“光靠嘴說可不行,你說有人篡改,拿什么證明?公司一直都很看重你的能力,可這一回,你真的讓大家太失望了。”
趙悅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后假惺惺地說道:“經理,蘇念平時工作一直很努力,這次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不小心疏忽了吧。”她的話聽起來是在維護蘇念,可那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就像夜空中劃過的流星,雖然短暫卻很刺眼。
蘇念氣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死死地盯著趙悅,剛想開口反駁,經理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行了,別再互相推諉了。蘇念,這次項目很重要,公司不可能輕易放過。你先回去寫一份詳細的檢討,三天之內給我一個解決方案。要是處理不好,你自己想想后果。”說完,經理帶著其他同事魚貫走出會議室,只留下蘇念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整整一天,蘇念像瘋了一樣,瘋狂地收集資料,反復核算數據,試圖挽救這個搖搖欲墜的項目。可每一次努力都像石沉大海,一點效果都沒有。那些被惡意篡改的數據,就像一道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橫在她面前,讓她寸步難行。長時間盯著電腦屏幕,她的眼睛又酸又痛,眼眶里布滿了血絲,每眨一下都像被火燒一樣難受。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從早上到現在,她就匆匆喝了幾口涼水,根本沒時間吃飯。
傍晚時分,電腦突然死機了,蘇念急得手忙腳亂地重啟,卻驚恐地發現,辛苦整理了一下午的數據大部分都沒了。她徹底崩潰了,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顫抖著,淚水奪眶而出,無聲地滴落在鍵盤上。辦公室里的同事們陸續下班走了,熱鬧漸漸消失,只剩下蘇念還在電腦前苦苦掙扎。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可蘇念卻視而不見。此刻的她,只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黑暗的無底洞,孤立無援,看不到一點希望。她心里明白,自己沒有強大的家庭背景做后盾,一旦失去這份工作,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而且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更不知道該怎么跟年邁的父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