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闊之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搓了搓胳膊。
南櫟的小臉也有些發白,看了看扶虞還是自己抱住了自己。
屏幕里,王大海雙手捂住了臉,肩膀聳動,似乎在無聲地哭泣。
“我不敢再跑那條路了,可我是開夜班的,不去城郊,根本沒多少活兒……”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師,你救救我吧!那女鬼是不是纏上我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抬起頭,淚水混著油光,滿臉都是哀求。
直播間的同情達到了頂峰。
【大哥真可憐。】
【生活不易啊。】
【大師一定有辦法的!】
一片喧囂中,扶虞始終沉默著。
她看著屏幕里那個崩潰痛哭的男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過了許久。
在滿屏的同情與催促中,她終于開口。
聲音平靜無波,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破了男人聲淚俱下的表演。
“王大海,還要繼續演嗎。”
屏幕里的王大海,哭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的悲傷和恐懼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猝不及防的驚慌。
“你……你說什么?”
他的聲音變了調,不再是之前的沙啞,而是帶著一絲尖銳。
直播間的彈幕也停滯了一瞬。
【什么意思?】
【大師說什么呢?】
【???】
扶虞沒有理會彈幕。
她的視線鎖定著屏幕里的男人。
“還要繼續演嗎?”
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眼神躲閃,雙手無措地在方向盤上摸索。
“我不懂大師你在說什么……”
扶虞的聲音依舊平靜。
“你每晚十二點,真的在城郊那條路上等活?”
王大海眼神一僵。
“是……是的……”
“那條路,通往城西公墓,對嗎?”
“對……”
“城西公墓附近,除了墓地,還有什么?”
王大海喉結滾動,冷汗流得更兇。
“沒……沒什么了……就是荒地……”
扶虞輕輕敲了敲桌面。
“是嗎?”
“據我所知,城西公墓再往西不到五公里,有一個廢棄的采石場深坑。”
“那里,現在被用來傾倒各種垃圾,尤其是建筑廢料。”
王大海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直播間的氣氛瞬間逆轉。
【???采石場?】
【這跟女鬼有什么關系?】
【我好像有點不好的預感。】
扶虞繼續說。
“你說,那個穿白裙子的女人,每次上車都不說話,只遞給你寫著‘城西公墓’的紙條。”
“你看到的是紙條,還是她指了指那個方向?”
王大海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
扶虞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你是不是根本沒去過城西公墓?”
“你每次開車的終點,是不是那個廢棄的采石場?”
王大海的臉色從慘白變成了死灰,汗水沿著鬢角滑落,浸濕了衣領。
他張著嘴,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至于那張濕漉漉的冥幣……”
扶虞頓了頓。
“是她反抗時,掉在車里的唯一物品嗎?”
“被你扔進采石場的水坑前,她是不是掙扎得很厲害?”
“所以,那張從她口袋里掉出來的,用來祭奠親人的冥幣,才會是濕的。”
轟——
直播間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炸彈。
【!!!】
【臥槽臥槽臥槽!】
【不是鬼???】
【殺……殺人?!】
【大師的意思是,這個司機殺了那個女孩?!】
【我的天!我剛才還同情他!】
【采石場……拋尸???】
之前的同情瞬間變成了憤怒與驚駭。
屏幕里,王大海徹底崩潰了。
他不再偽裝,臉上的驚恐變成了絕望,眼神渙散。
“不……不是我……”
“是她自己……自己不小心的……”
他的聲音微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辯解。
扶虞冷冷地看著他。
“她搭你的車,是想去公墓祭拜親人。”
“你見色起意。”
“在車上騷擾她。”
“她反抗。”
“然后呢?”
扶虞的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
“你做了什么?”
“王大海。”
男人猛地用雙手捂住臉,發出壓抑又絕望的嗚咽。
車內狹小的空間,仿佛變成了審判室。
【人渣!!!】
【報警!快報警!】
【太惡心了!他怎么敢!】
【他剛才還在裝可憐!】
【怪不得不敢說實話,原來是殺人犯!】
【那個女孩太可憐了!】
南闊之臉色鐵青,拳頭握緊。
南櫟的小手也緊緊抓著扶虞的衣服,大眼睛里滿是震驚和憤怒。
屏幕上,【卦金已支付】的提示跳了出來。
緊接著,【午夜出租】的連線畫面消失了。
男人跑了。
直播間里,只剩下扶虞平靜的臉龐,以及鋪天蓋地的憤怒彈幕。
各種污言穢語與要求嚴懲的呼喊交織。
扶虞靜靜看著屏幕,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過一道弧線。
南闊之胸膛起伏,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人渣!”
他低聲咒罵,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南櫟的小臉也繃得緊緊的,小手攥著扶虞的衣角,指節泛白。
剛才那個哭訴自己撞鬼的司機,轉眼變成了兇手。
巨大的反差讓直播間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一種被愚弄的惡寒。
【報警了嗎?大師!必須報警!】
【這種人不槍斃留著過年嗎?】
【他怎么敢的啊!殺了人還敢上網求助?】
【他不是求助,他是想找個大師給他‘驅邪’,洗脫自己的心理負擔!】
【嘔!太惡心了!細思極恐!】
【那個女孩得多絕望……】
【大師剛才問話的時候,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跑了!他下線跑了!】
扶虞抬手,示意南闊之稍安勿躁。
她的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南闊之緊繃的身體略微放松。
扶虞看向攝像頭,聲音依舊平穩。
“大家稍安。”
簡單的三個字,讓喧囂的彈幕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事情的性質已經很清楚。”
“他跑不掉。”
她的語氣沒有強調,沒有刻意安撫,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大師的意思是……已經處理了?】
【報警了嗎?】
【肯定報警了!大師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這種敗類,必須讓他付出代價!】
扶虞沒有直接回答彈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