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憂愁就必定有人歡喜。

破舊的小院兒因為肖寒青的到來變得“蓬蓽生輝”起來。

屋里，程清玨看著桌上的紅燭，忐忑不安地問：“姜嬤嬤，要是大人責怪可如何是好。”

“程姨娘，別擔心。”

姜嬤嬤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不少：“這也沒說妾不能點紅燭不是？”

納妾，不能吹吹打打，不能身穿紅色，不能蓋蓋頭，不能大張旗鼓，甚至不能昭告天下。

一切都只能悄悄進行，就像買了丫鬟進門一樣。

這都是明面上的，關起門來是什么樣，只有門里面的人才知道。

“的確沒這規矩，小姐還請放寬心。”迎春的臉，被火紅的燭火照得通紅。

“你這丫頭！”

姜嬤嬤轉頭輕聲呵斥著：“這院兒里哪來的小姐？到了將軍府，就得改口叫姨娘了，當心禍從口出！”

迎春一震，連連點頭：“多謝姜嬤嬤提醒，是我疏忽了。”

“沒事。”姜嬤嬤上前握住了程清玨的一只手：“程姨娘，你娘家沒有陪嫁嬤嬤，今后，老奴就任憑姨娘差遣。”

“以后還請姜嬤嬤多擔待。”

“那是自然的。”

姜嬤嬤笑得臉都快爛了。

這對紅燭，還是她偷偷摸摸準備的，沒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

這一把，她賭得可太值了！

“那我就先去外面候著了。”

“嬤嬤還是在這里等著吧，外面有云朵在。”

不容人拒絕的語氣讓姜嬤嬤一愣。

“姨娘，這討彩頭可不是為了討賞這么簡單的，要是做不好，大人責怪下來，那不是咱們可以承擔的。”

不管是娶妻還是納妾，男主人在進女子院子或者房間之前，有一個討彩頭的下人。

這個人，主要負責領路和說一些吉祥的祝福語，既要能說會道更要會察言觀色。

一般都是由閱人無數經驗豐富的嬤嬤來做，讓一個小丫鬟來，容易出錯。

更何況，這個人還不是將軍府的人，是程清玨帶來的丫鬟，光是肖寒青那一身冷冽氣質，就會被壓得說不出話來。

對于她的善意提醒，程清玨顯然沒放在心上。

“嬤嬤放心，云朵會做得很好的。”

燭火在程清玨眼里跳躍，她怎會不知道，李云朵其實什么都不會。但是，在她的心底，卻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李云朵一定會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咔嚓！”

一道閃電劃開天空，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

轟隆隆的雷聲從遠到近，在李云朵的耳邊炸開。

近在咫尺的肖寒青，高大的身影把她完全籠罩起來，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清香，有點像梔子花的味道。

來門口討彩頭這件事兒是她了解過之后向程清玨主動請纓的，這可能是肖寒青知道她真實身份之前，她跟他唯一單獨見面的機會。

在等待肖寒青的這兩年時間里，李云朵已經在腦子里模擬了無數次此時此刻的場景。

該怎么說才能讓他相信，然后要怎么證明自己等等……

想象跟實際怎么那么不同？

站在他的面前，李云朵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陣陣雷聲都無法掩蓋住她心跳的聲音，“咚咚咚”，她都懷疑它會不會真的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你就準備一直這樣站著嗎？”他說。

碎玉濺珠般的泠泠聲蕩開晨霧，滴落在她的心間。讓李云朵不由得再次感嘆上天的不公，為什么他連聲音也好聽得要命？

“不是。”她回答。

她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而已。

“咳咳……”清理了一下嗓子，李云朵終于不再看著地面，抬頭看向了他。

呃，太近了，看不到臉。

她往后退了一步，說話的時候直視對方的眼睛，是一種尊重。

嗯？

什么情況？明明她后退了為什么還是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于是，她又后退了一大步，卻看見，肖寒青跟著她上前了一步。

她退，他進。

她的腿對比他的，短了太多，一進一退，兩人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拉開，反而變得更近了。

什么意思？

正準備開口詢問，閃電再次劃過，她眼尖地看見肖寒青掛在腰間的一個吊墜。

上前一把抓在手里，她情緒有些失控，聲音顫抖著問他：“這個，你從哪里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