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那如同冰晶般剔透的眸子，此刻寫滿了脆弱、迷茫和一絲孤注一擲般的懇切，直直地望著蘇瑤。

這個問題，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在帳篷里激起了無聲的漣漪。

焱停止了嘰嘰喳喳，好奇地看著。

清衍的目光也落在蘇瑤臉上，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就連角落里的夜，似乎也微微抬了抬眼皮。

而被凜緊緊盯著的蘇瑤，只覺得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試圖打開她隱藏最深的秘密。

她不能說實話，那太匪夷所思，只會引起更大的恐慌和不信任。

但她也無法用簡單的“是”或“不是”來回答，那同樣顯得蒼白無力。

她迎著凜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藍色眸子，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地、真誠地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凜，我無法完全解釋清楚發生在我身上的變化。”她坦誠地承認，“或許…就像我之前跟清衍說的，那場重傷真的改變了我很多，讓我忘記了很多過去的人和事，但也讓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她看著凜眼中依舊存在的困惑和警惕，繼續說道，語氣更加認真了幾分：“我不敢，也不能完全否認過去，因為我確實還擁有這具身體，腦海里也還殘留著一些屬于‘她’的、模糊混亂的記憶碎片。”

她停頓了一下，直視著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

“——但是，我可以向你、向大家保證，現在的我，蘇瑤，和過去的‘她’，不一樣了。”

“我不知道以前的‘她’為什么會做出那些……傷害你們的事情，”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歉意和痛心，“那些記憶的片段讓我自己都感到厭惡和不解。但我知道，現在的我，只想和你們一起，在這個該死的、冰冷的地方活下去。”

“互相扶持，找到希望，建立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僅此而已。”

“過去的‘她’是你們的噩夢，我知道。”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但現在的我，蘇瑤，希望能成為你們……至少，是可以暫時信賴一下的伙伴。可以嗎？”

說到最后，她甚至帶著一絲不確定，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伸出手，輕輕覆在了凜因為蜷縮而緊繃的手臂上。

她的手并不溫暖，甚至因為剛才的消耗而有些微涼，但那輕柔的觸碰，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透過薄薄的衣物，傳遞到凜的皮膚上。

凜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下意識地想縮回手，但蘇瑤并沒有用力，只是那么輕輕地放著，眼神清澈而坦誠，沒有絲毫強迫和……惡意。

他看著她的眼睛，又感受著手臂上那微涼卻并不討厭的觸感，聽著她那番努力解釋的話語……

腦海中那些屬于“過去”的、充滿痛苦和憎恨的畫面，似乎……真的在一點點褪色、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雌性一次次救助他們的身影，是她變出溫暖帳篷和食物時的神奇，是她用翠綠光芒驅散他瀕死寒意時的溫暖，是她此刻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真誠……

也許……也許她說的……是真的？

也許，現在的她，真的不一樣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冰層裂開了一道縫隙。

凜那一直緊繃的身體，終于緩緩地、一點點地放松了下來。他眼中的恐懼和憎恨徹底消散，雖然依舊帶著深深的困惑和迷茫，但那冰藍色的深處，卻悄然升起了一縷極其微弱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信任。

他沒有再推開蘇瑤的手，只是低下了頭，長長的白色睫毛覆蓋下來，遮住了眼中復雜的情緒。

他幾不可查地……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蘇瑤的心臟，因為他這聲微弱的回應而猛地一松，隨即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成就感！

【蒼天啊大地啊！冰山終于點頭了！這絕對是歷史性的一刻！鼓掌！撒花！】

她差點沒忍住當場表演一個“喜極而泣”。

旁邊的焱更是激動地差點跳起來，被清衍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清衍看著這一幕，墨綠的眸子里也充滿了欣慰和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知道，蘇瑤剛才那番話，雖然沒有完全解開謎團，但她的真誠和行動，終于撬動了凜心中那塊最堅硬的冰。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只有寒冽，依舊遠遠地靠在洞口，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蘇瑤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只覺得這個雌性蠱惑人心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但……看到凜那明顯放松下來的狀態，他心中的煩躁和矛盾卻更深了。

帳篷內的氣氛，因為凜這聲微弱的回應，而變得前所未有的……緩和與溫馨。

蘇瑤溫柔地收回了手，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又給凜喂了些水，幫他把毯子蓋好。

“那股陰冷的能量……”清衍適時地低聲提起正事，將話題從敏感的身份問題上移開，“你打算怎么辦？一直留在凜體內終究是個隱患。”

蘇瑤也收起了激動的心情，蹙眉道：“嗯，我知道。我現在的能量還不夠強行凈化它。看來……要么等我實力提升，要么……我們需要找到一些特殊的、具有凈化作用或者能克制寒冰怨氣的草藥或物品才行。”

這又是一個新的目標和挑戰。

就在這時——

山洞的門簾再次被掀開。

寒冽和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