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霓虹在雨幕里暈成模糊的光斑,蘇瑤攥著羊絨披肩的手指泛白,淚痕在臉頰上劃出冷硬的軌跡。茶幾上的離婚協議被臺燈照得發亮,鋼筆尖洇出的藍墨像朵未干的血花。
臥室門軸轉動的聲響驚得她一顫。顧逸辰西裝袖口沾著陌生的香水味,檀木古龍水混著柑橘調,刺得她鼻腔發酸。他松領帶的動作停在半空,目光掃過滿地撕碎的婚紗照——那些被剪刀豁開的笑容,此刻正散落在波斯地毯上。
“好了,別鬧了。”他的聲音裹著三分不耐,伸手時腕間的百達翡麗擦過沙發扶手,金屬冷光晃得蘇瑤偏過頭。五年前婚禮上他也是這樣攬住她,那時西裝口袋里藏著的是溫熱的戒指盒。
蘇瑤猛地起身,膝蓋撞翻了擱在腳邊的相框。玻璃碎裂聲里,她盯著顧逸辰領口那抹艷紅唇印:“顧逸辰,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婚戒在無名指上硌出青紫痕跡,“我給你兒子輔導功課到凌晨三點,你母親住院時是誰在ICU守了七天七夜?”
記憶突然翻涌。去年顧氏危機時,她瞞著父親抵押了蘇家老宅;寒冬深夜他胃出血,她赤腳踩過滿地冰碴去敲24小時藥店的門。而此刻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女士絲巾,鵝黃色緞面繡著鳶尾花,正是她上周在商場撞見他與那個女人挑選的款式。
“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顧逸辰彎腰拾起相框碎片,指腹擦過照片里他們交疊的手,“你爸需要顧家的資金鏈,我需要蘇家的人脈——”
“所以你用感情當籌碼?”蘇瑤抓起茶幾上的鋼筆,筆尖幾乎戳到他胸口,“結婚紀念日你說‘有你真好’,兒子生病時你抱著他說‘多虧媽媽’,這些都是交易臺詞?”淚水砸在離婚協議上,暈開了“財產分割”幾個鉛字。
顧逸辰喉結滾動,轉身倒威士忌的動作帶翻了水晶杯。琥珀色酒液在波斯地毯蜿蜒,像極了當年她流產時浸透床單的血。那時他連夜從法國趕回來,攥著她冰涼的手說“我們還會有孩子”,此刻卻用同樣的手摩挲著手機里另一個女人的照片。
“感情在商場里最廉價。”他仰頭飲盡殘酒,喉結在燈光下投下陰影,“你該學學林薇,她從不問我晚歸的理由。”
林薇這個名字像根鋼針。蘇瑤想起上個月慈善晚宴,那個女人挽著顧逸辰的手臂,無名指上的粉鉆戒指比她的婚戒大了整整兩克拉。她踉蹌著扶住茶幾,胃里翻涌著白天在幼兒園接小宇時的畫面——老師說“顧先生今天來接孩子,帶了個阿姨”。
“離婚協議我簽了。”她摸出藏在毛衣口袋的U盤,金屬外殼被體溫焐得發燙,“這是你和林氏集團違規操作的證據。顧總不會希望這些流到證監會吧?”
顧逸辰的威士忌杯重重砸在胡桃木桌面,裂紋順著杯壁蔓延。他第一次正視蘇瑤眼底的決絕,那是當年在董事會上,她為了保住顧家老員工的飯碗,孤身對抗七位股東時的眼神。
行李箱滾輪碾過滿地狼藉時,蘇瑤最后看了眼玄關處的全家福。照片里五歲的小宇摟著他們的脖子,笑得露出豁牙。她摘下婚戒放在鞋架上,鉑金指環與大理石臺面碰撞出清響,驚飛了窗外的雨燕。
暴雨澆透羊絨披肩的瞬間,手機在包里震動。李悅的號碼跳動在屏幕上,備注名是“宇宙第一閨蜜”。蘇瑤縮在便利店屋檐下,聽著聽筒里傳來的“我來接你”,突然想起十八歲那年她們在操場看流星雨,李悅說“以后誰欺負你,我扛著鐵鍬去拼命”。
遠處顧宅的燈光漸次熄滅,蘇瑤踩著積水走向街角。便利店櫥窗映出她蒼白的臉,耳垂上的珍珠耳釘泛著冷光——那是顧逸辰去年送的生日禮物,說是特意托人從日本帶回的Akoya。她摘下耳釘扔進下水道,金屬墜子墜落的叮咚聲,混著雨點擊打傘面的節奏,像極了婚禮進行曲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