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玻璃幕墻蒙著水霧,像給寫字樓披上氤氳的紗。蘇瑤扶著后腰挪出旋轉門時,暮色里那輛賓利的氙氣大燈突然刺破雨幕,白光掃過她隆起的腹部,驚得路邊香樟樹上的雨珠簌簌墜落。顧逸辰撐著黑傘跨出車門,定制皮鞋碾過積水的聲響,混著遠處高架橋的車流轟鳴,像密集的鼓點叩擊她緊繃的神經。
“小心臺階。“他的手掌懸在她肘彎上方半寸,袖口散出的雪松香氣混著雨腥撲面而來。蘇瑤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天竺葵盆栽,陶盆在花崗巖地面磕出裂紋,泥水濺在米色孕婦褲腳,洇出深色斑紋,像極了當年婚紗裙擺被紅酒染污的模樣。顧逸辰喉結滾動,目光膠著在她孕肚凸起的弧度:“產檢報告顯示胎盤位置低...“
“顧總什么時候兼做婦產科大夫了?“蘇瑤攥緊的病歷本拍在傘面上,紙張邊緣刮過顧逸辰手背。雨水順著傘骨匯成溪流,沖刷著她無名指上褪色的戒痕——那枚鉑金婚戒,此刻正鎖在李悅家的首飾盒深處。
此后每個清晨,寫字樓前都飄著白玫瑰的甜膩。蘇瑤抱著文件躲進消防通道時,總能聽見保安對講機里的私語:“顧氏總裁連續28天送花““聽說孩子是他的...“電梯鏡面映出她浮腫的眼瞼,妊娠紋在真絲睡衣領口若隱若現,像藤蔓纏繞著蒼白的月光。
林曉的騷擾始于某個雷雨夜。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熒光綠的短信:“賤人,等著孩子沒爹吧“。凌晨三點的視頻通話里,女人舉著孕檢單獰笑,鉆石美甲敲打著B超照片:“辰哥說我的寶寶才是顧家長孫“。蘇瑤蜷縮在沙發角落,用抱枕捂住耳朵,手機持續的震動卻像無數根細針刺進皮膚。她想起顧逸辰曾說“你是我唯一的妻“,此刻這話混著窗外的雷鳴,碎成滿地玻璃碴。
暴雨夜加班時突然跳閘,應急燈猩紅的光暈里,蘇瑤被突然摟住的力道驚得尖叫。顧逸辰溫熱的掌心覆住她后腰:“當心撞到桌角。“他襯衫第二顆紐扣松開,鎖骨處暗紅吻痕與林曉朋友圈自拍里的草莓印分毫不差。蘇瑤揮開的手臂掃落文件,A4紙如白蝶紛飛,其中一張產檢報告飄落在顧逸辰锃亮的皮鞋邊。
“蘇瑤,“顧逸辰蹲身撿拾時,袖扣擦過她帆布鞋帶——那對威尼斯蜜月時買的琉璃制品,此刻早已黯淡無光,“當年聯姻是父輩安排,可孩子...“
“所以林薇也是父輩安排?“蘇瑤撐著桌角起身,妊娠帶來的眩暈讓視野泛起白霧。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自己蜷縮在手術室門口,看著顧逸辰在流產同意書上簽下名字。消毒水味穿透時空涌來,與此刻暴雨的潮濕氣息絞纏在一起。
林曉的騷擾升級成現實威脅。孕婦瑜伽課更衣室里,帶血的布娃娃躺在儲物柜最底層;產檢路上,黑色轎車三次別停她的出租車,副駕閃過林曉冷笑的臉。最駭人是某個清晨,蘇瑤打開家門,發現嬰兒車座椅里躺著只渾身是血的流浪貓,脖頸紙條上的“下一個是他“用紅墨水寫成,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李悅舉著棒球棍沖出門時,蘇瑤正癱坐在玄關。羊水混著血水浸透波斯地毯,劇痛如潮水漫過脊椎。救護車鳴笛由遠及近,她聽見顧逸辰在電話里嘶吼:“告訴蘇瑤,我馬上到!“血污混著冷汗模糊了視線,恍惚間回到五年前婚禮現場,顧逸辰在誓言環節說“生死契闊“,而此刻這句承諾,比林曉的威脅更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