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猜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想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全世界讀伍爾夫《一間自己的房間》的女人都在一步步覺醒。但又有多少女人真正的完全擁有一間只屬于自己的房間,即便是在她完全有能力擁有的情況下。
從小我渴望擁有自己的房間,那是在我四五年級的時候,非常渴望自己能夠被尊重,能夠擁有一個自己與自己相處的空間。八九十年代的中國農村,那時我們的家里一共有四個人,父母和我們姐弟二人。我們家一共有兩間房,一個糧倉、一個狗窩和一個雞棚,雞棚再往后去是廁所。這兩間房包括一間灶房和一個大的房間。
這個大的房間里有我們所有的日用家居。其中一個大立柜放著全家人的衣服,一個寫字臺上擺著一套茶具和一個黑白電視機,一個桌子是我們全家人吃飯和我寫作業的必需品,桌子的下邊和旁邊擺著幾把凳子,大炕是這個房間里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房間是長方形的,大炕也是長方形的??坏娜齻€邊都挨著墻,其中炕的一個長邊占據了房間的一個寬邊,炕的兩個寬邊緊貼著墻的兩個長邊,幾乎是墻的長邊的一半。炕的其中另一個長邊上搭著一條長長的木板,我們叫它“炕邊”、炕占據了整個房間的一半空間。
炕是我們一家四口睡覺的地方。晚上睡覺時,我們的枕頭放在炕邊這頭,腳蹬向炕的另一個長邊,從左往右分別睡著的是我大、我弟、我媽和我。我大的左邊緊挨著墻,我的右邊放了兩個大木箱,大木箱的右邊緊挨著另一面墻。大箱子的上面放著我的一些學習用品和書包等等。
四個人,四個枕頭,四條被子,依次排開。大部分時候我都是面朝著箱子,背對著我媽,心想,我真的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這種煎熬一直持續到了我上初二的時候。
忽然有一天,父母感覺我好像長大了,于是讓我去了爺爺家,和我婆我爺一起住了一段時間。爺爺家在我們家另一個相鄰的街道。我們幾乎沒有吃晚飯的習慣,總是在下午放學后寫一會作業、和弟弟玩一會,在天快麻麻黑的時候自己去爺爺家。那時候總是和弟弟戀戀不舍,他總是抱著我說要和我睡。
爺爺家里有兩間臥室,一間我爺和我婆住,另一間自從姑姑出嫁后就空著,我在這間臥室里度過了一段難能可貴的青春期。內心的千軍萬馬曾在這段時間里有了馳騁奔騰的原野,我學習上的巨大進步在這個時期也有了質的飛躍。獨處的時間多了,對自己人生的路程也有了更加清晰的目標與方向。
那一年,我們的新房子蓋好了,就在爺爺家的隔壁。新家分為三個部分。最后邊是灶房、車庫和廁所。中間是一個大的院子和一口井,院子里有兩個小花園,在后來也種了棗樹、核桃樹、柿子樹、無花果樹等。最前邊是一個兩層的樓房,上下一共有四個臥室和一個洗澡間。終于我可以擁有一間獨屬于自己的房間。
住進新家已經是初二快結束的時候,在這個暑假里,在那間獨屬于我的房間里,我閱讀了很多的中外名著,對電視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癡迷。和父母說的話也越來越少,很多時候也總是敷衍了事,和弟弟也都有了各自的小朋友圈子。
初三這一年,在這個自己的臥室里,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寫了很多的文章。那時沒有電腦,那個年代的孩子,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日記本。也許不是天天都寫,但在這個本子上,我們卻可以隨時都寫,那是一個極好的情緒的宣泄口,讓人放松心情和梳理思路的絕佳之處。有夢想、有幻想,有現實、有理想,有人生計劃、有沖破思想牢籠等等等等。
終于我中考上線,是重點高中,可是高中要去縣里上。
縣城里我們沒有房子、沒有家,學校旁邊租房子要花費額外的費用,也許從父母的角度出發出發,這樣既不安全也不是一筆劃算的支出,家里支付起來很困難。為此我差點要結束我的學生時代了。
高一前的整個暑假我都郁郁寡歡,有時心想,在旁邊村子找個適齡青年,心一橫,一結婚算了。每每想到這里,總是內心揪著疼,淚流滿面,鼻腔里的酸楚是滿滿的忿悶與不甘。
媽媽的姐姐,我的二姨媽家在縣里。前些年姨伯做生意賺了錢,蓋了些房,家里靠著出租門面房早已是萬元戶。家里自己住的房子也多,于是在父母內心的再三掙扎下,他們找到了我姨媽姨伯。姨媽一家人很熱情大方,也很歡迎我的入住。終于我在縣里有了落腳的地方,可以上高中了。
是有感恩,但心里仍然背負著負擔,還未出道就已欠下人情,這種債務何時方可還清?
這段時間,我和表姐、表妹三人共住一個房間。表姐已經是上班族,表妹還是小學生。作為高中生,似乎我們的節奏總是無法踩在一起,從小不一樣的生存環境也必然造就了我們對待學習不同的態度。
雖然我們也互相遷就、互相包容,但對待學習,思想上的緊張感總是千差萬別。我猜想那時的我們或許每個人都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吧?!
或許她們兩個也像我一樣,很多時候是很憋悶的吧?沒有屬于自己的房間,就沒有獨處時的享受與精神上的狂歡。
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會為對方考慮而并非完全遵從自我的內心意愿。
就這樣,我們一起在集體生活中,表姐度過了她的婚前單身期,表妹度過了小學和初中叛逆期,我度過了我的高中青春期。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無法想象我們三人當時是怎樣一起度過了那段每個人的重要時期?當然是回味無窮,各有各的苦澀與煎熬。
現在每當我和表姐講起自己每個階段的變化時,表姐總會說:“我覺得自己從未好好地體味過自己的單身生活?!?/p>
上大學以后,我們宿舍是把八人間,上下鋪,幾乎每個人都自己掛起了簾子,將自己隔在自己的空間里,雖然簾子外也會傳來一些聲音,但隔著簾子,我們可以置之不理。在圖書室里,也不會有人打擾你,大家都各自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這雖然不是一個獨立的房間,但這個空間也是非常享受的。
參加工作后,一間辦公室里有六個人,單位里提供了單身宿舍,四人間,雖然有時也很熱鬧,但大部分情況下,我們會注意到這是公共區域,都會盡量的不影響到其他人。這段時間我幾乎一直過著辦公室、食堂和宿舍的三點一線的生活。雖然有時也顯得單調,但內心卻無比的充實。無論是在辦公室還是宿舍,每個人都很注重自己的那片只屬于自己的內在區域,其實每個人的內心空間都得到了無比的滋潤。我們快樂的源泉也絕非只是掙到錢了,或者融洽的同事關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有和自己的內在相處的空間。
(二)
人都說婚姻絕非只是兩個人的事,它關乎著兩個家庭。特別是還當我們太年輕時,這種復雜的關系,我們不能總是處理的恰如其分。我們考慮別人更多,以至于很多時候會委屈自己內心的想法,而屈服于所謂的顧全大局。
結婚后,工作的原因,老公不總是在家,和以前相比,我單獨住著偌大的房子。好似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空間就會更寬廣了,但其實自己內心的空間卻被各種莫名其妙的關系充斥著。婆婆、媽媽和老公以及各路親戚不時的會有各種名目繁雜的聚會,好似我再也不是獨立的我自己,我只是兩家人群里的一顆必需品,哪里需要擺哪里。過年時總有走不完的各種親戚和宴席,但對我來說,無論走哪一家,我都不是全心全意的接受,似乎我只是一件不能帶著情緒的工具。
再過幾年,婆婆家各種雞毛蒜皮滿天飛,她總不請自來,每次我下班打開家門,她正襟危坐在門里邊,顯然我的抽屜柜子之類早已被她一一打開過,似乎總想搜尋到點什么。而且她總是在要求我和她同住,總喜歡把家里各種形形色色的事情翻來覆去地給我不厭其煩地掰扯著。有時甚至會在單位門口等著我,把她那如何做個好媳婦的藏經一股腦的要傳授給我。
我幾乎要窒息了。
老公一回到家,和我說話的口氣跟他媽如出一轍,他提供不了任何的情緒價值。說出的事情和灌輸的思想也好像總是在PUA,中心思想就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媳婦。我總是被這兩個r人這樣來回折磨著。
我真的是受夠了。
我真的無法接受這種種變遷,特別是對我內心的沖擊。我真的要做出出國的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想找到一處凈土,讓自己從容的過著。又是免不了的一場場風波。
后來發現我懷孕了,當時國家還是獨生子女的政策,婆婆總是在滲透著重男輕女的思想,而且一直在提示我如果是個女孩就將她提前收拾掉。
大女兒出生后,我從未奢求能夠得到身邊的任何人的幫助,我是想著不要來摻和我的事情,不要總是每天沒事找事就好。
大女兒那時隔三差五的生病,我一直在反思原因。其一是因為自己是新手媽媽,再細致也難免會有紕漏。其二是這個大家庭里真心有人搭把手的時候遠不及無事生非的時候多。自己的空間被闖入的時候太多。
婆婆說的口頭禪太多?!吧鷤€女孩,終于有人給我兒子洗衣服做飯了;你要是再上個學要花家里多少錢呢;你怎么就這么難伺候的,生娃又不去上班白吃白喝的,還這么多事;家里邊弄得跟豬窩一樣;生個女子還能值住給用尿不濕,那要浪費多錢呢?尿布一樣的用,我看你就是懶得不想給洗。......”
其實我感覺她真的是把可笑演繹到無可匹敵。雖然她過足了嘴癮,說滿了惡毒的話語,總是喜歡嘲諷,但我只覺得夏蟲不可語冰。
老公不在家的時候多一些,我也是新手媽媽,所以他將我委托給他的父母,住在他父母家里,但其實我很不情愿。本來應該是歡歡喜喜的一家人,可那種寄人籬下又無法表達憤怒的情緒一直充斥著我的胸腔。
雖然我和寶寶在這里有獨立的房間,但那種被監視、被侵占的無助總讓我欲哭無淚,任人擺布、無處安放自己的飄零和孤助無援,讓我感受到這一間房就是對我靈魂的禁錮。
終于邁開一步,我和以前的大學室友一起報名了中科院心理學的研究生,學到了很多的心理學知識,結交了一些熱愛心理學的朋友。最大的收獲是允許一切發生,好的、壞的可以都是世界本該有的樣子。哪怕是被無情地闖入與剝奪,我們都只管學著去接受、去處理,少一些抱怨與憤懣。
慢慢地讀了一些歷史相關的書籍,接觸到無數的大人物,哪怕是皇帝,都終究無法讓自己圓滿。
慢慢地,我在等,等自己想通、接受、面對,慢慢地釋懷......這個心靈上的一間房一直存在,它已經不完全依附于自己是否真的擁有現實空間里的一個房子。
二女兒出生后,我決定再也不想讓自己屈從于他人,我知道這個重男輕女的大家庭里無法接受一個又一個女孩出生,我給離婚做著準備。
出院后,我堅持回娘家坐月子,不必理睬任何人的愿意與不愿意。
四十二天復查完身體后,我堅持獨自帶孩子,在我居住的那個偌大的公寓里,不會再顧及任何人口中的這樣是否成本太大。我需要有自己和我的寶寶獨處的空間,我們需要有心靈交融的空間,我想這比任何形式上的愛都更加重要。
無論其他任何人怎樣不公平地對待她,我都尊重這個剛剛誕生的生命,我都視她為可心的人兒,我希望她在未來不因自己是女孩而輕視自己,要可著自己的心而活著。所以她被我取小名為可可,或Coco,愿她做一個歡快且清澈的女孩。這一次,我無需采取任何人的建議。
但終究老公白天要去上班,他還是囑咐了他的父母中午來給我做一頓飯。打心眼里,我寧愿餓著也不想讓他們來,因為我想要自己干凈的且靜心的空間;當然他們也不愿意來,因為生個女孩未能如了他們的心意,他們覺得自己的兒子可憐沒有兒子。
這半年,我的生活是我前半輩子難得的好心情的半年。靈魂自由、放松且清凈。
老公起個大早,他準備好早餐、切好中午的菜,帶著大女兒去幼兒園、自己去上班,一氣呵成。我悄悄叫大女兒起床,看著她洗漱、穿衣,然后輕輕親一下妹妹道別。
中午我自己拿出冰箱里熬好的雞湯,下一把掛面,慢慢悠悠地做一碗美味的雞湯掛面,再炒一盤老公早上切好的菜,一口一口細細品著每一勺、每一筷子的愉悅心情。
對比上班日時,我總是急急匆匆,又是工作、又是孩子、又是各種的雞毛滿天飛,自己從未被自己這樣認真地對待過。
吃完飯,我將碗筷放入洗碗池中。直到老公下班、帶著大女兒回家,他會洗碗、做晚飯、打掃衛生,我的大寶貝會靜悄悄、笑瞇瞇的看著她的妹妹。想親親她、摸摸她,給她講故事、唱兒歌......有時妹妹醒著的時候會逗逗她、學著要給妹妹換尿不濕、打粉等。
當然白天除了吃飯,我還有很多的時間是在睡覺。也許是因為家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安靜的緣故,寶寶總是在哺乳完、逗逗她玩、換完小衣服、洗洗小屁屁、換完尿不濕后,有時會搽點粉,就香香地睡覺。這樣我也有更多的自己的時間,我可以在陽臺曬曬太陽、看看書,當然大多是育兒和產后恢復類的。
有時也會非常愜意不慌不忙地打掃一下衛生、收拾屋子或整理物品,這些總是伴隨著輕松愉悅的心情,很快就能完成。家里白天人少,也并不是太容易臟亂差,所以這半年,是我生活中最干凈整潔的半年。
有時我也會洗衣服,但有洗衣機,總歸不是那么費力,還能趁著搭衣服時舒展舒展腰身,我再也不用多費口舌、去給另一個人解釋今天我為什么要給寶寶穿上這一件衣服,而不是那一件。
這半年,在我的房子里,幾乎足不出戶,大部分時間我自由且滿足,雖然有時也會有不良插曲。
婆婆和小姑子有時會來,她們要宣示主權,這是他兒子或哥哥的家,她們要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她們要審查家里是否完好、是否干凈,她們要在這里洗澡、在這里做一頓飯吃,她們要看看我是否會照顧孩子,我賺的錢其實就是這個家里的錢、是否花了太多的錢買了無用的東西,是用了尿不濕還是尿布,是否用手洗而不是洗衣機,是否給孩子穿了合適的衣服,是否讓她的兒子太累了,這個家還輪不到我做主等等。各種節目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她們或自己單獨來,或一起來,只要她們一來,我和老公當晚必然吵架,吵架必然涉及到房子、空間。
休完假后,我去上班,媽媽爸爸來幫我帶孩子,爸媽一來,婆婆就會來,就會說她待我如親女兒之類的話,爸媽一走,她就要宣示主權,說這是她兒子的家,就是她的家。
就這樣跌跌絆絆,我實在想要擁有獨屬于自己的房子,那絕不是一間房那么簡單,那是我身心俱疲時想要休息的港灣,是我靈魂深處自由自如的空間。
我決定離婚,卻又心有不甘。
然后我辭職了。一邊自己帶孩子,一邊線上賺錢,剛好遇上新冠疫情,大家都被要求待在家里,共渡新冠疫情難關,我度過了一段少被騷擾的時光。慶幸自己在疫情期間還有地方可待。
疫情過后,解封了,又是無休止的被干擾,我開始為離婚做準備,無論婚姻關系是否能解除,是快還是慢,我都想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安排。
(三)
于是決定離開這里,在另一個城市安頓下來,給孩子們找好學校,自己也有了現實中實體的工作,無論解除婚約的時間有多長,我都做好了單獨工作,單獨帶孩子的打算。辛苦一些無妨,只是需要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事情自己規劃、自己決定,不想受到任何干擾。
與此同時,老公賣了我們的房子,拿著這些錢在我即將上班的這個城市買下了一所小房子,在七八月份裝修完畢,不耽擱孩子們開學。
房子面積很小,但夠我們居住了。三個小小的臥室、一個小小的廚房、一個小小的客廳、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可是卻很難有我和老公各自單獨的空間。于是在裝修時,我們在主臥挨著衣柜的地方,做了一個極小的寫字臺。給孩子們交代好,如果爸爸或媽媽坐在寫字臺旁,就不要進來這個房間里。
隨后我又買了一個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這樣我們四人都可以有自己獨處的空間,三個小臥室一人一個,剩下一個被安排在客廳的角落里。終于我們可以做到互不相擾。
婆婆和小姑子仍然會時不時地造訪,講著不合時宜的話,揚言是我遲早要將這個家拆散,宣示主權般評價著這個房子的布局,小臥室里要放一張大床,否則有人要來了晚上沒有地方睡覺等等。
更有甚者,在一個周六早上大約十點鐘的樣子,婆婆自己背著一個墊子來了,說是自己坐高鐵然后倒地鐵來的。她剛一進門,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水,然后徑直走進大女兒的臥室。將女兒飄窗上的東西一一搬下來,然后鋪上她帶來的墊子,做這些動作時行云流水般。我們都很莫名其妙。
等做完這一切,她又如同宣示主權般說:“我過來幾次后就感覺,我要是住下來,根本沒有合適的地方,房間太小了,床也更小。我量了一下這個窗臺,可以躺下,所以托人做了一個海綿墊子,鋪上呢剛剛好,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睡在這里了。”
“我多來看看你們,你們就不會感覺遠在他鄉無依無靠,無論在哪里家都不能過著過著就過散了?!?/p>
“你們總是愛折騰,一個家哪能經得住折騰,家和萬事興,越折騰越窮,越沒錢一個家就越容易散?!?/p>
她晚上睡在窗臺上,喊著換一個地方會岔鋪睡不著,白天又要睡在床上補覺。大概住了幾天后,說是爺爺在家里一個人時間久了不行,然后嘴里念叨著對我們的依依不舍之情,眼含淚花的走了。
至此之后,她也一兩個周會來一次,但再也不會過夜,也不會提到我們要把家過散等等的話。
自從搬家,重啟了生活之后,似乎我們一家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前十幾年的生活都已成往事、不值一提。自己都在新的環境中尋找自己新的空間與定位。
我再也不害怕過年過節的聚會和走親戚,想去的一去,不想去的不去,因為距離上的關系,一些無關痛癢的親戚們再也不會專程來我們家,我再也不會因為送禮回禮等婆婆媽媽的雞毛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再也不會因為被某些飽含生活閱歷的親戚們‘上課’,而搞得措手不及。愛他媽的誰是誰去!
雖然離婚的念頭一直未能沖出過我的腦海,但我再也不害怕離婚。只當家里的這個男人有時還可以用一用,干不動的活他有時還可以干一干。我伏案工作時,他還可以帶一帶孩子,做一做飯、洗一洗衣服、拖一拖地......。
孩子們好像總也離不開這樣一個爸爸。盡管家里也時不時的會暗流涌動,各自都在計算著各自的得與失。但總有一個空間是留給自己的,或舔舐傷口、或暢想未來;或反思回味、或計劃將來;或痛苦、或甜蜜;或絕望、或期待;所有一切都是在一個自我空間里輾轉反側、峰回路轉......。
似乎誰也不愿意拆散這個家,但好像誰過也過不好一樣。痛苦的掙扎似乎只能在自己單獨的空間里松弛下來,自由、休憩、自我調整、權衡利弊后再做最終的決定。對離婚再也不膽怯,但也更勇敢地要將日子過下去。
逐漸地、整裝待發,無論是一個家庭一起來過還是喪偶式來過,無論單親媽媽帶著孩子來過還是自己單獨來過,都必須要有自己的空間。
海明威之所以能在咖啡館里看世界,是因為他有一個在家里帶孩子的妻子。
JK羅琳完成哈利波特,也一定有自己獨屬的空間,雖然她當時窮困潦倒。
伍爾夫說女人要有自己的房間,而且一定是能夠鎖上的。我的理解是,女人要有自己的空間,因為英文里room既有房間又有空間的意思,那一定不是能夠讓其他人隨便進出的地方??梢噪S時只為自己敞開,也可以隨時將它關閉。這種自由、寬廣并不是能讓任何人隨意闖入的。這種收放自如需要這個人有很強的內核即很大的內在力量。
而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女性可以擁有像伍爾夫所說的500鎊、可以擁有支付得起的房子,但精神空間的自我與充實還有很多人至今卻無法擁有。所以無論如何,請抵達自己的內心,真正地生活在自己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