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者是成親王,當今朝政唯一能和江籬匹敵的對手。比新帝大十八有余,但卻因非東宮太子屈居親王之位。
官高一級壓死人,除了幾位位高權重者,其余皆起身下跪。上一秒還在被眾人艷羨會說話攀高枝的禮部尚書此刻伏倒在地
“攝政王生辰,下官多喝了兩杯,腦子糊涂漏了親王,還請親王莫要怪罪”。
謝廣白勾笑一聲,將手里的白扇翻個面“既然是攝政王生辰,當然以王爺開心為主,起來吧,跪本王不合適”。
只想茍活生存的小官顫巍巍站起來,規規矩矩坐回座位,再不敢亂言。
謝廣白坐在左側位置上,看了圈屋內“王爺生辰,怎么能沒有歌舞慶祝,丞相,本王聽說你前段時間調養了一舞姬,舞姿超群絕然脫俗,不如趁著今天生辰宴,給大家露露面?”
王勉捋著胡子,笑“親王消息靈通,今日恰好有帶她來,雖不能和宮里教坊舞姬相比,但也絕不會讓親王失望”。
親王欽點,丞相點頭,懷夕換舞衣上場。
一曲劍舞敬獻攝政王,當薄袖輕紗帶著劍刃劃過露出面容時,攝政王江籬瞳孔皺縮,而其余人,表現更甚,一個個目光緊跟,似確認,又似恐懼。
舞畢,丞相、成親王帶頭鼓掌,其他宦官緊跟著,跳得好是一半,為官做宰是一半。
只有最中央的人,面無喜色“叫什么名字?”
“奴婢寧懷夕”。
“舞跳的不錯,以后留在攝政王府”。
懷夕抬眼瞧他,這是喜歡她?可若喜歡,怎么又這般冰冷?
越過她,江籬目光直接看向王勉“這個舞姬合本王心意,讓丞相割愛了”。
“哪里,能得王爺喜歡,是她的福氣”。
兩位大人物客套,其他人則別開眼喝酒,赴宴帶舞姬,深在宮中的成親王能聽說,還偏偏入得了攝政王的眼,誰都看得出問題。
但偏偏,這是京都,上面沒說話,下面就得閉緊嘴。
當天晚上,懷夕被喚去內屋,進了門她止步于屏風前行禮“王爺叫我”。
“嗯”。輕紗繁花屏風后的人聞聲出來,身上只一件里衣,隱約勾勒出強健的肌肉。
懷夕垂眸“王爺有事吩咐”。
“今晚你侍奉本王”。
長睫倏地揚起,眸子里帶了些不可置信“王爺有妻妾”。
“懷夕”。似乎不熟悉她的名字,他又喊了一遍,三兩步靠近,隔在半米遠處“舞不錯,過了今晚你就是側妃”。
“啊?”懷夕雙眼在他毫無情感的眼間滑過“我?”
“知道王妃月例多少嗎?”
“大概知道”。那是她一輩子都未必賺得到的銀兩,有了這筆錢,她就能接濟家里,父親不用再賣核桃做木雕,母親也不用熬夜繡帕子,全家都能靠她過上富裕生活。
默許,有緋色爬上耳后,懷夕抿唇“奴婢沒學過侍奉人”。
“無妨”。江籬將她一攬入懷,打橫抱起走向床榻“今晚不論罪”。
次日。懷夕堪堪從昏睡中醒來,睜眼是自己不熟悉的名貴床帳,正要起身,忽然想起昨日種種,便隨性躺著。
王爺不知何時離開,直到她起身洗漱完還未見蹤影。不知去向何處,未曾在王府待過,她也不敢亂走,便在屋內整理起來。
忽然一腰間佩劍的人進來,向她一禮“今日起懷夕姑娘便是王爺側妃,行李已經幫姑娘搬去永寧院了”。
他,昨日在生辰宴上懷夕見過,跟在江籬左右,隨身配劍,是江籬貼身侍衛周一。
心里有了猜想,懷夕握在手的書卷放下“好,麻煩周侍衛了”。
“不用,永寧院是王爺妻妾居住地,懷夕姑娘還是早些過去,好磨合磨合”。
君王三妻四妾,懷夕并不芥蒂,只是她沒想到攝政王后院的兩位姐姐端莊優雅,竟還坐在一起喝茶賞花,全然沒有傳言內院爭風吃醋的景象。
周一送她到此地便離去,懷夕步入花園中央涼亭,規規矩矩行禮“懷夕拜見兩位王妃”。
“懷夕?”
柳葉眉丹鳳眼的姐姐放下杯子“不是王爺新納的舞姬?既是妾室,那我們便同位,不必拜見”。
聞言懷夕起身,向另一位鼻尖痣的美人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之后繞過亭子去了自己廂房。
廂房很大,比之前下房寬敞三倍不止,真絲蚊帳、琉璃茶盞,梳妝桌上更是數不清的釵環胭脂。
懷夕嘴角微微上揚,四處張望確認無人后,摸了摸那綢緞桌布“要是爹娘也能住進來就好了,住進這大房子,娘指定高興”。
不多時,門口又進來一姑姑,向她行禮“奴婢辛夷今后就是王妃貼身婢女,王妃有什么事可直接吩咐奴婢”。
“好,你先起...”欲去扶她的動作在半空戛然止住,她差點忘了,她現在是王妃,王妃有王妃的禮儀。“我不知道進門第一天要送兩位姐姐些什么禮物,姑姑可能幫我看看?”
“主子是要送與其他兩位側妃?”
“不..送嗎?”
“同是側妃,主子不用刻意討好。若想在王府立足,您也只需留住王爺”。
“我之前沒學過這些”。懷夕嘴角抿成直線,她從頭到尾沒想討好誰,即使因為一曲舞稀里糊涂成了王妃,也只想著占位拿月例,卻忘了她的衣食住行全看王爺喜怒。
見她有些憂心,辛夷又暖心開導“主子不必太過憂慮,王爺今日剛納妃,這兩天應該會留宿,主子只需盡力服侍便好”。
“辛夷,我當了側妃還能時常回家嗎?我家里還有爹娘…”
“主子既是王妃,王府便不能輕易離開。若是憂思家人,可稟明王爺請進府來敘舊。不過主子初來乍到,加上家里并非達官顯赫,為避免落人口舌,還是少來往較好”。
“可我當王妃便是為了父母…”
“既入高墻,自當隔絕墻外念想,主子會慢慢領會的”。
幾句話,斷了她的念想,懷夕堪堪點頭,努力適應著奢華但無溫度的床鋪。
下午,她靠在桌上打盹,明明只一會,卻不知怎地睡得格外沉。
“爹!娘!”
夢里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熊熊燃燒,爹娘表情痛苦,而懷夕,也夾著眉乞求“不要,不要…不要走,快出來,快出來啊…”
“主子”。辛夷在旁輕喚,左右幾句不見好,便一盞涼茶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