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二十二年,臘月二十五,隆冬。
沈府–
臨近除夕,下人們正忙著張燈結彩,是以迎接新一年的到來。可沈老夫人的庭院——益安堂,卻隱約傳出陣陣抽泣聲......
“祖母~,我不想嫁給禮王,何況......何況還是側妃......嗚......”一名容貌秀麗,衣著清雅的少女低頭啜泣著,肩膀微微顫抖。一雙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與她空若幽蘭的氣質似乎并不相符。
沈老夫人撫了撫少女額頂的發髻,輕聲安慰著:“珠兒啊,禮王雖行事有些放蕩,可他母家的實力雄厚,母妃更是當朝唯一的貴妃,深得皇帝寵愛。你嫁過去,這對沈府是一大助力啊~”
“當今皇后病危,皇帝有意讓蘇貴妃接替皇后之位,如今賜婚你與禮王,更是看重沈家的表現啊~”沈老夫人繼續道。
少女卻有些不憤:“祖母,圣旨上明明說的是沈家嫡女,二房的沈妍也是嫡女,為何偏偏得是我?”
“住嘴!”沈老夫人怒道,神色已然不悅。
“賜婚圣旨已經下來了,這件事已沒有回旋的余地!”
沈明珠心仍有不甘卻隱忍著,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滑落,心里的絕望似乎再無法抑制住......
主母葉氏本就不滿意這門親事,也不愿女兒嫁與這般紈绔之人,
蘇貴妃雖勢大,可禮王昏庸無能、行事放蕩,屬實不堪嫁!
老夫人為了沈家的權勢與利益,愿意犧牲珠兒。她不愿!
想了想,便道:“娘,尚書府其實不止珠兒一個嫡女。您忘了?當年......”
沈明珠卻聞言一怔,
還有一個嫡女?
沈老夫人眸中閃過一絲微妙的光,“你是說......當年的那個孩子?”
葉氏一邊將沈明珠攬入懷中安撫,一邊垂著眸回應道:“是呀,那個孩子今年應有十六歲了...”
沈老夫人有些擔憂,“可她常年待在莊子上,言行舉止、容貌品行怕是不堪匹配禮王。”
“她雖常年待在莊子上,可也并非完全是目不識丁的鄉野丫頭。之前蔣家派過去的老嬤嬤,可是先前在宮里頭教導過貴人娘娘的。更何況,如今離成婚之日還有一年之期......”葉氏繼續說著。
沈老夫人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孫女,又看了看葉氏。若有辦法既能將禮王的這樁姻緣留在大房,又能不再強迫孫女以至心生怨恨,那她當然愿意。
“那……”
“便與主君說一聲,等過了這個年,擇個日子將那孩子接回來吧。”
沈老夫人細細盤算著,眼底閃過一絲精明。
“這孩子本不應再......也罷,若這丫頭與禮王成親后,可以安分守己,為我沈府謀取更大的利益,那尚書府也可以給她一份庇佑......”
葉氏眸底微閃,“是,母親。”
-
沈明珠從益安堂那兒回來以后,心里便一直七上八下的。
雖已不用嫁與禮王,但祖母與娘親說的那個女孩是怎么回事?
她難道不是尚書府唯一的嫡小姐嗎?
心里一邊慶幸著終于不用嫁與禮王,一邊又對老夫人與母親談論的那個比她大些的女孩升起了一絲煩躁的情緒。
這時葉氏回來了,沈明珠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娘,方才你與祖母說的那個女孩是怎么回事?難道我還有個姐姐嗎?”
葉氏看著自己女兒因過度傷心流淚而紅腫的眼睛,回應道:“你確實有個姐姐……”
“不過......”
“為什么從沒聽娘親提過?”沈明珠疑惑,
“因為她并不是娘的孩子……”
“你爹爹在娘親之前,有過一位原配正室,后來因病逝世。她是那位的女兒……”
葉氏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一抹晦暗一閃而過。
沈明珠聞言卻大吃一驚,震驚道:“什么!?娘竟不是爹爹的原配正妻!?”
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直以來在府里養尊處優的生活,讓沈明珠從未想過母親竟是繼室。
“那父親的原配是?”沈明珠繼續問道。
“鎮國將軍府,蔣家嫡女,蔣櫻。”
竟是鎮國將軍府?
既有如此顯赫的外祖家,又為何......
沈明珠不解,“為何這些年府里從未有人提起過?”
無論是那蔣家嫡女,又或是那個孩子......
葉氏不愿再談及此事,“個中緣由也已是前塵往事,珠兒你只需知道,你才是這尚書府的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這孩子早在當年就應已......若不是為了給你擋掉禮王的這門親事,你祖母又不愿意便宜了二房,我是不會讓她回京的!”,葉氏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沈明珠想到那個人一回來,自己會從尚書府嫡女變成嫡次女,內心便有些抵觸。何況那是原配正室的孩子,在身份上就壓了她一頭。
外界會怎樣議論尚書府多出了個嫡長女?自己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名聲又會因這件事而受到多少影響?
沈明珠在心里盤算著。
葉氏看出了女兒的不安,撫了撫頭,寬慰道:“珠兒,她不過是個鄉野丫頭。論才學、品行、心性、還是容貌,她都不及你,不必如此憂慮。”
葉氏看著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且婉婉有儀的女兒,便心生自豪。
沈明珠聞言,心下一松,隨后輕笑道:“母親說的是,是珠兒愚鈍了。”
只是個鄉野丫頭,何以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