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邊兩人剛抵神君隱地,未待憐君把手放在結界處,眼前忽現一白光,石門兀地爆破,直把兩人往后沖九尺有余。
登時憐君眼眸圓瞪,施一結界將泠風阻擋在外,忙飛身趕去,只見極簡石室內,一少女從冰床上悠悠轉醒,美人香腮朱唇,一雙丹鳳眼沉靜似水,兩彎細眉愈襯得她寧淡清雅,青絲挽髻,只斜入幾支玉簪,與素白絹裙相映,便是謫仙人,神圣不可犯。
少女擋了擋乍見的天光,指隙微光里漸漸現一白發小郎君,失神片刻,好似什么在腦中炸開一般,她偏偏頭,笑道,“憐阿四,你不是同阿姐尋人去了?怎的又回來了?也怪我,昨夜飲酒太多,現在還是頭暈沉著。″
然后,少女便見憐君呆滯住了,疑惑道,“怎的出去一趟回來個傻憐君,怎么了?”
“阿瓷,你…”
“嗯?″
“……你忘了,阿姐,早已不在了,如今,已是四萬年后了……″少年語氣低落至極。
憐君走上前去,“三萬年前,極惡之妖禍世,仙魔大戰后阿姐不知所蹤,而你以上古七神器祭陣,元氣大傷,已昏睡整整三萬載了……″
“憐阿四,別鬧了,“左瓷緊盯著少年的眼,可竟找不出一絲欺騙的痕跡,眼眶漸漸變紅,語氣幾近哽咽,“可你不了解阿姐嗎?誰傷得了她?何況我,一向,只顧,朝暮山川,無心,蒼生大事?!?/p>
“阿瓷,人,是會變的?!?/p>
憐君默了默,揮手用靈力作畫,空中便現眾生百態,“阿姐消失后,世間四境,人間、妖界、天境、歸墟,我都曾用眼探察過,不曾有半點音跡,更遑及懸月鈴線斷,怕是兇多吉少。你昏睡久不醒,且神息日漸微弱,我只得將你帶回靈逾,用天地靈氣澆灌于你?!?/p>
打斷談話的是左瓷倏然吐出的一口血,憐君急輸與她神力,卻震驚地發現她的神力如萬蟻噬空的參天大樹,所剩無幾,怎會?不,適才!神力呈爆破式四散,她身上有人施咒!
少女抬手抹去嘴角血漬,亦感知到身上的怪處,眸色晦喑不明,“憐阿四,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尋回阿姐,她怎么可能會死?″
憐君目光難掩擔憂,“可你如今,算了,我也是剛從仙宗閣拜月使那得知,……″
聽罷,左瓷起身朝室外走去,“看來,此番尋器之程,非去不可了?!?/p>
再說另一邊泠風等得是抓耳撓腮,左右踱步,耐心告罄之際忽從結界走來一寧淡仙子,而憐君緊隨其后。泠風愣了片刻,那仙子便至面前,紅唇輕啟,吐出泠泠動人之語,
“你便是拜月使泠風了,且回去告訴閻長青,歸墟暫由十大仙宗把守,至于散落的神器,我會親自尋回?!?/p>
“是,泠風謹從神君口諭?!灞愫喜㈦p掌行禮,再直起身時,竟已回到云海之處,白玉門不再,恍若大夢一場,不由輕笑,合雙指吹哨,一仙鶴便從遠處來,泠風用小扇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溫聲道,“回家?!?/p>
…………
而此刻靈逾藏書閣中,一白發少年正奮力從一堆雜物中翻找東西,扒擲間塵灰四起,左瓷在一旁無奈扶額,“你這亂放東西的毛病,怎幾萬年也不見一改。″憐君一張小花臉回望,尷尬假笑,“哎呀,阿瓷,別著急嘛。我記得我就是放在這兒呀,不對呀…”接著憐君就在一堆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符器中揪住了一張碧跡黑底的靈符,“啊哈哈哈,就是你了,尋、靈、符?!?/p>
兩人的目光順著那符紙抽離,一寸接一寸,然后又隨著現形的半張殘缺靈符,寸寸碎裂?!皯z、阿、四!″阿瓷嘴角抽搐。
“啊哈哈哈,這么巧它破了,″
看著阿瓷的眼神,憐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事沒事,我是吞魂獸嘛,按理說這玩意兒外用內用都成?!笨蓱z阿瓷手剛伸去阻攔,那東西憐君早已下肚。
嘶嘶拉拉嘲嘲哳哳——
眼瞅著憐君身形漸小漸圓,在空中亂舞,最后成一——頭頂兩銀角,身帶三銀圈的胖嘟嘟,毛茸茸的小白球。
左瓷見此用神力將他束到手中,著了急,“憐阿四,你如何了?”
“完了完了,我忘了那玩意兒中有白芝血,與我本源相克,現下是只能以幼本體存在了…“憐君眼淚汪汪,“怎么辦啊,眼下神力大減,我怕是無法護你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