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翠翠根本還沒來得及回應薩努拉的責問,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讓她無法忽視,更無法裝作不理睬。她收回壓在薩努拉肩上的手,挺直腰板徑自走去開門。
薩努拉松了一口氣。
“古姐,你怎么來了?”蕭姨娘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古姐除了是家里的管家外,還是朱秀秀的貼身婢女,一般她都是在廚房里忙活,很少會出現在二樓。此刻現身于此,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席卷蕭翠翠,令她忐忑不安。
“姨娘,老爺和夫人請你過去書房一趟。”古姐神色凝重地發出邀請。
蕭翠翠內心惶恐,深怕自己與玉翎生之間的事東窗事發。她扭過頭,望著薩努拉,“你先回去,之后等我回來后再……”
“收拾”二字她沒直接說出口,但從嘴形來看,薩努拉已感受到她的怒意。若非古姐在場,恐怕下一步蕭翠翠便會掐住她的脖子不放。
最終,她還是邁開腳步,隨著古姐走向書房。離去前,她不忘怒瞪薩努拉一眼,有意無意警告她莫要耍花樣。捕捉到蕭姨娘微妙的眼神,薩努拉非但不覺得被威脅,反而有些慶幸對方被古姐帶走了。望著蕭姨娘逐遠去的背影,一種悲涼之感油然而生。她隱約覺得,蕭姨娘似乎踏在一條布滿荊棘的隱晦之路。
厚重落地的蕾絲窗簾忽地動了一下,驚動了姿態隨意的薩努拉。
一直蟄伏在角落陰影處的黑貓突然現身,端立在薩努拉面前。薩努拉并未受驚,瞥了它一眼,不發一語,目光又重新回歸到那抹綠色身影上。
“你倒替她憂心起來?”黑貓言語不善,“須知同情她,就是給自己埋下找死的路。”
話中有意無意地提醒薩努拉莫要輕易動惻隱之心。同情他人,等同在給自己埋下一顆定時炸彈,待到引爆炸得粉身碎骨,那時候后悔便太遲了。
“走吧,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取回外婆的鳳冠要緊。”薩努拉嘀咕。
黑貓搖著長長的尾巴,引薩努拉下樓。望著那適中勻稱的貓背脊,薩努拉不解提問:“為何要幫我?”
她沒搞懂黑貓幫自己的用意。黑貓屢次出現在張府,還是每一次都那么的巧合出現在意外之時。這讓她不禁懷疑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納悶的當兒,黑貓似乎察覺到薩努拉的小心思。它開口道:“你對魔女不是一直很好奇嗎?”
“是啊,那又如何?”薩努拉沒多想,直言道。
“那么你有興趣成為魔女嗎,見你我有緣,不如考慮成為我的接班人好不好?”黑貓突然打趣讓走去側苑的那段路變的不那么的乏味。
薩努拉卻被黑貓突然冒出的一句話給一怔,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沒興趣,我還是比較想要當魔王。”
“哈哈哈,真是一個有趣的孩子。”黑貓聽后也沒惱,更沒覺得薩努拉不禮貌。
他們一人一貓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側苑。踏入側苑,她便覺得這邊寂靜的嚇人,仿佛走入的不是張府側苑,而是陰森的太平間。風吹過她的發絲,紫色的娘惹服,帶來的不是一絲涼意,溫暖的祝福,而是冰凍三尺的寒意。
壓迫感如同一塊巨石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一種窒息圍繞著她。在所有人的眼中,薩努拉就是一個乖巧懂事不會讓外人擔憂的千金小姐。母親的教誨與囑咐如同刻在骨髓里一樣藏繞在她身上。每一刻都要謹記著自己的身份。
“到了,這里我就不陪你了。接下來,一切都靠你了。”黑貓語重心長的叮嚀著后輩道。
薩努拉盯著突然停下前進步伐的黑貓,不解道:“為什么?”
黑貓喵的一聲消失在那片茂密的芭蕉林后。
望著黑貓消失處,薩努拉在內心嘆了一口氣。她前路茫茫,不曉得自己是否能順利取回鳳冠。她懷著不安的心,緩慢走進這個已經被昏黃的天色染黃的側苑。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與踢動地面上小碎石聲,讓薩努拉的神經繃至極點。她來到客房,小心敲門。門后并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安靜無聲。她有些納悶,懷疑玉翎生已經攜帶鳳冠離開張府。
她小心翼翼推開大門,走進逐漸昏暗的客房,客房里有一股濃郁的藥酒的味道。她捂住口鼻走進客房。兩張單人床上并沒有人,房內更是空無一人。她不知是好是壞,懷著忐忑和抱著試試的念頭開始翻箱找出鳳冠的下落。
翻了許久,連頂點翠鳳冠都沒找到。她失落的坐在地面上,望著房內的橫梁。
“現下該如何是好?”薩努拉多希望現在可以有一個人現身,指引前路。混亂神識讓她有些亂了陣腳。
房外突然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音,薩努拉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這樣,否則就會坐以待斃。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浴室,她趕緊起身找個地方躲起來。
略微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而來,房內因為天色暗下而變得十分漆黑,但還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不知前來的人是誰,似乎是個男人。光聽翻動東西的聲響,她曉得眼前的的男人特別著急,沒點等,直接翻箱倒柜地搜出一堆東西。
“啊,找到了!”男人熟悉的陰柔聲線傳進了薩努拉的耳里。
薩努拉震驚一下。她曉得男人正是玉翎生。當務之急,她必先想到要如何讓玉翎生無法把鳳冠帶離張府。只要鳳冠還在,什么事情都好說。以她的體力自然不可能與玉翎生這個男人抗比,上次可是在僥幸的情況下逃脫。這次無人相助,她不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
思來想去之際,玉翎生已經打包好細軟,就當要臨門離去時,他貪心來翻了他家師兄的財物,想要拿些東西補償。
“誰叫你一直欺負我,現在拿掉你一些東西補償一下自己也不算過分。”玉翎生在他師兄的枕頭底下翻出了一塊玉牌。玉牌上沒有很多雕刻,看起來其實有點樸實無華,說實在的應該也不值幾個錢。可手頭緊的玉翎生哪里顧得上那么多,能順手牽羊便牽吧。
將玉牌取走踏出房間的那瞬間,玉翎生不忘把門關上。說時遲,那時快,屬于這間臥室的另一人正巧回來了。
他見到玉翎生大包小包的模樣,直接著急開口:“你這是要干什么呀?”
“要你管,你喝得醉醺醺的,回去睡覺啦!”玉翎生言辭不善的說道。
原本也以為自己頭腦不大清醒的師兄,一下子整個人清醒過來,“不對!你這個時間點背著細軟包袱是準備跑路啊!”
被他這么一叫,玉翎生整個人不淡定了。
他立即捂住師兄的嘴巴,阻止他繼續亂叫。薩努拉躲在暗處的柜子后偷瞧這一切的發生。
被捂住口鼻的師兄越發掙扎,整張臉漲紅,隨后他上氣不接下氣,失去反抗。這時,玉翎生才松開手。他一松,師兄整個人軟趴趴的滑落到地上。
玉翎生蹲下,探一探對方的鼻息,隨后整張臉都刷白了。
“不是吧,我殺人了?”玉翎生驚慌失措抓起地上的細軟立即逃跑。
薩努拉也被驚住,不敢沖上前阻止已經傷失理智的玉翎生,與他來個正面沖擊。當務之急,她還是覺得人命要緊,趁著玉翎生沖出側苑的側門后,她立即上前去查看失去氣息的人是否還有一絲救活的機會。
她用著母親教她的方式為他檢測命脈,所幸還有脈搏,只是十分微弱。
黑貓跳出叢林,姍姍來遲的出現在薩努拉身后。“哎呀,真是的。”
“你來的真好。怎樣把他救活,他現在很弱。”薩努拉慌張向黑貓詢問道。
“去找人來呀,我幫你看著。”黑貓悠哉說著一件仿佛不過舉手之勞的事情。
“不是,你就不能用你的魔力來把人弄醒嗎?”薩努拉頭腦一下子清明過來。這么靠近城隍廟,為何要舍近求遠的跑到外頭求救。這么一來一回的,人都搞沒了。
黑貓舔了舔前爪,愛答不理的望了一眼薩努拉,“哦,那么你是想跟我來個交易嗎?”
怎么又來了,薩努拉覺得真的給自己挖了一個坑跳。這下可好了,騎虎難下,還真是豬八戒照鏡里外不是人。
“不要遲疑太久,我可沒什么耐心。再說……”黑貓拉長尾音,黃澄澄的眼睛一轉,“他也耗不起哦。”
薩努拉的心理壓力一下子就加重。她把心一橫,算了,誰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就是。她咽了一口唾液,硬著頭皮,“好,這次你要以什么作為交易?”
黑貓眼睛一轉,玩味開口:“救人不比幫你查人,代價可是要大一些,你可愿意?”
“愿意!”薩努拉也怕自己猶豫反悔,緊閉上眼,豁出去般喊道。
“好的。”黑貓滿意的扯動了嘴角,“那么……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