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周的校園異常安靜。俞天晴坐在圖書館的角落,面前攤開的筆記本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窗外的櫻花盛開到極致,風一吹,粉白的花瓣就像雪片一樣飄落。
手機震動了一下。程陽的信息:“緊急!現在能來廣播站嗎?“
俞天晴皺眉。廣播站?這個時間?她看了看表,距離閉館還有半小時。自從程陽獲得體育學院保送資格后,他比以往更加刻苦,甚至主動要求增加輔導時間。
“什么事?“她回復。
“很重要。關于互助計劃的總結報告。“程陽的回復來得很快。
俞天晴收拾好書本。互助計劃確實需要提交最終報告,但為什么要在廣播站?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圖書館,六月的陽光立刻灑了她一身。
校園廣播站位于行政樓頂層,平時只有廣播社成員才能進入。俞天晴爬上樓梯,發現門虛掩著,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吉他聲。
“程陽?“她推開門。
廣播站里,程陽背對著門口坐在轉椅上,懷里抱著一把木吉他。聽到聲音,他猛地轉身,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你來了!“他眼睛亮得驚人,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俞天晴注意到角落里站著廣播社的社長李娜,正沖她神秘地微笑。更奇怪的是,控制臺上的麥克風亮著紅燈——這意味著正在直播。
“你在干什么?“俞天晴壓低聲音,“麥克風開著...“
“我知道。“程陽深吸一口氣,手指在吉他弦上撥了一下,“我有個東西...想讓你聽。“
俞天晴這才注意到他面前架著一張樂譜,標題是《轉角遇見你》——他提過的那首原創歌曲。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耳根發燙。
“現在?在這里?“她小聲問,指了指麥克風。
程陽點點頭,眼神堅定得不可思議:“就現在。“
李娜悄悄走過來,塞給俞天晴一個耳機:“全校都能聽到,但只有你能看到他的表情。“然后她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廣播站,關上門前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俞天晴站在原地,耳機里傳來程陽調整話筒的窸窣聲。他看起來緊張極了,手指微微發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
“咳咳。“程陽對著麥克風清了清嗓子,聲音通過廣播系統傳遍全校,“大家好,我是高三七班的程陽。“
俞天晴屏住呼吸。教室、走廊、操場...此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抬頭看向最近的揚聲器。
“高考前,我想借廣播站幾分鐘時間。“程陽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越來越堅定,“首先,感謝所有老師這三年來的教導。“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穿過狹小的廣播站,直視俞天晴的眼睛:“特別感謝一個人...她改變了我的人生。“
俞天晴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程陽的手指開始在吉他上撥動,一段柔和的前奏流淌而出。
“這首歌叫《轉角遇見你》,寫給我在開學典禮后臺撞到的那個女孩。“
歌詞簡單而真摯,講述了一個關于轉角、散落的紙張和意外相遇的故事。程陽的嗓音不算專業,但勝在真誠,每個字都像直接敲在俞天晴的心上。
唱到副歌部分時,他的手指突然打滑,彈錯了一個和弦。程陽的臉瞬間漲紅,慌亂地看向俞天晴,像只受驚的小鹿。
就在這一刻,某種力量驅使俞天晴向前走去。她摘下耳機,在程陽驚訝的目光中,輕輕接唱下一句:“在轉角的遇見,是最美的意外...“
程陽的眼睛瞪大了,隨即綻放出耀眼的笑容。他的手指重新找到正確的位置,吉他聲和兩人的合唱在廣播站小小的空間里回蕩。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程陽的手還按在琴弦上。廣播站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俞天晴,“他直視她的眼睛,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校,“我喜歡你。不是作為互助伙伴,而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窗外,一陣風吹過,櫻花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俞天晴的視線模糊了,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在呼吸。
“我知道我們即將去不同的城市。“程陽繼續說,聲音越來越堅定,“但我想試試。你愿意...和我交往嗎?“
整個校園仿佛都屏住了呼吸。俞天晴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莽撞的男孩,如今緊張又勇敢地向她表白,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我愿意。“她說,聲音輕但清晰。
程陽的表情從緊張變成難以置信,然后是純粹的喜悅。他放下吉他,站起來時差點被電線絆倒,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俞天晴面前,一把將她抱起轉了個圈。
“她答應了!“他對著麥克風大喊,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俞天晴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全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即使隔著廣播站的門也能聽到。俞天晴把臉埋在程陽的肩膀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柑橘混著汗水的氣息,心跳快得不可思議。
“你瘋了嗎?“她又哭又笑,“全校都聽到了!“
程陽輕輕放下她,捧起她的臉:“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然后,在全校師生的“見證“下,他吻了她。這個吻輕得像櫻花飄落,卻讓俞天晴的膝蓋發軟。她的手指緊緊抓住程陽的衣襟,生怕一松手就會從這場美夢中醒來。
高考如期而至。考場上,俞天晴答題時想起程陽教她的呼吸法;程陽寫作文時用了俞天晴教的記憶宮殿技巧。他們被分在不同的考場,但每場考試結束,總能在校門口的櫻花樹下找到對方。
放榜那天,程陽早早地等在學校公告欄前。俞天晴趕到時,他已經看到了成績,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過了!“他一把抱起她,“我文化課全部及格,體育學院穩了!“
俞天晴笑著摟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能行!“
“你呢?“程陽放下她,突然緊張起來,“查分了嗎?“
俞天晴點點頭,從包里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她的高考成績:全省前五十,穩穩達到北大錄取線。
“太棒了!“程陽歡呼,隨即又垮下臉,“但...BJ和我的體院距離好遠。“
俞天晴神秘地笑了,從包里又拿出一張紙——某著名大學建筑系的錄取通知書:“我還申請了這個,離家近,而且...有最好的景觀設計專業。“
程陽盯著通知書看了好幾秒,突然明白過來:“你選擇了設計?而不是...“
“我爸媽一開始反對,但看到我的決心和錄取通知書后,他們讓步了。“俞天晴輕聲說,“是你讓我有勇氣追求真正喜歡的東西。“
程陽緊緊抱住她,在櫻花樹下轉了一圈又一圈,花瓣紛紛揚揚地落在他們身上,像一場祝福的雪。
畢業典禮上,程陽穿著筆挺的西裝,俞天晴一襲淡藍色連衣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當校長宣布“優差互助“計劃最佳組合時,他們的名字被一起叫到。
上臺領獎時,程陽從身后拿出一個精心包裝的禮盒:“給你的。“
俞天晴好奇地拆開,里面是一個透明的立方體,內部懸浮著許多碎紙片,仔細看能辨認出是各種筆記和試卷的碎片。立方體底座刻著一行小字:“散落的紙張,完美的開始。“
“這是...“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掉的那些資料。“程陽有些不好意思,“我偷偷保存了一些碎片,請藝術班的同學幫忙做的。“
俞天晴的眼眶濕潤了。她從手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我也有東西給你。“
那是一本精致的日記本,扉頁寫著“遇見你之后“。程陽翻開,里面記錄了他們從相識到相知的點點滴滴——圖書館的輔導,藝術節的合作,雨夜的咖啡廳...甚至還有他教她跑步時的呼吸技巧圖解。
“你...寫了日記?“程陽的聲音有些哽咽。
俞天晴點點頭,臉頰微紅:“從你幫我撿資料那天開始。“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和起哄聲。程陽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吻了俞天晴,這次比廣播站那次更加堅定。
三年后的春天,櫻花再次盛開時,俞天晴作為優秀校友回到母校演講。如今的她已是小有名氣的教育創新研究者,正在攻讀碩士學位。
禮堂里坐滿了學生,她講述著教育改革與多元評價體系,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門口。按照約定,程陽今天應該從省隊訓練營趕回來聽她的演講。
“...正如我和程陽學長在'優差互助'計劃中證明的,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天賦和價值...“她的聲音突然頓住了。
后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悄悄溜了進來。程陽穿著國家隊訓練服,頭發比高中時短了些,但笑容依舊燦爛如陽光。他沖俞天晴眨了眨眼,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演講結束后,俞天晴匆匆穿過人群,奔向等待在禮堂外的程陽。他剛剛結束國家隊的集訓,身上還帶著運動后的熱氣。
“抱歉遲到了。“程陽接過她的講稿,“訓練拖了點時間。演講很棒!“
俞天晴幫他整理歪掉的衣領:“國家隊主力還抽空回母校,不容易啊。“
“為了見你,值得。“程陽牽起她的手,“走,去看看我們的'犯罪現場'。“
他們來到當年相遇的禮堂后臺。這個地方三年來經過翻修,已經煥然一新,但那個轉角依然如故。程陽在俞天晴曾經站過的地方停下,假裝抱著一摞文件,模仿她當年的樣子:“'資料必須按順序整理好!'“
俞天晴笑著推了他一把:“我哪有那么兇!“
“有,你兇起來特別可愛。“程陽突然正經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對了,我有東西給你。“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銀色書簽,頂端掛著一個小小的籃球掛墜。書簽上刻著一行字:“在更高處相見。——Y“
“下周我就要隨隊出國比賽了。“程陽輕聲說,“可能要三個月才能回來。“
俞天晴小心地收起書簽:“正好,我也要去BJ參加學術會議。“她抬頭看他,“但我們說好的,各自努力...“
“在更高處相見。“程陽接上她的話,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走出校門時,一陣風吹過,櫻花如雨般落下。程陽和俞天晴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那個他們初次相遇的轉角。
“你說,“程陽突然問,“如果那天我沒撞到你,我們現在會怎樣?“
俞天晴想了想,微笑著握緊他的手:“也許會在另一個轉角相遇。畢竟...“
“畢竟什么?“
“畢竟有些人,注定會遇見。“她踮起腳尖,在櫻花雨中吻了他。
程陽笑著加深了這個吻。在他們身后,初遇的轉角靜靜見證著這段從混亂到美好的愛情故事。而前方的路,還很長很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