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蘇府的飛檐斗拱在血色殘陽下投下猙獰的陰影,仿佛一只只無形的巨手,欲將這古宅中的一切都吞噬殆盡。蘇清歌緊緊握著那杯被銀針驗出劇毒的茶盞,指尖因用力過猛而深深掐進了掌心,疼痛卻讓她愈發清醒。茶水中的金絲在余暉中流轉,宛如一條噬人的毒蛇,扭曲著、蠕動著,似乎隨時都會破水而出,將她纏繞吞噬。她知道,這杯茶本該是自己的斃命之物,卻陰差陽錯成了太子的照妖鏡,將隱藏在暗處的毒手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蘇小姐似乎對本宮的安危格外上心?”楚煜斜倚在雕花太師椅上,慵懶的姿態卻難掩其周身的凌厲氣勢。他鎏金蟒袍的袖口隨著動作滑落,露出小臂上暗紅色的鱗狀紋路,宛如一條蟄伏的赤蛇,隱隱透出幾分詭異與危險。他方才以銀針弒殺御膳太監的手段,血腥而果斷,讓整個蘇府的下人都噤若寒蟬,無人敢在此刻發出半點聲響,唯恐引火燒身。
蘇清歌將茶盞輕輕放在檀木幾案上,茶盞與幾案相撞,發出清脆而刺耳的破裂聲,宛如她此刻緊繃的神經,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她轉身時,袖中不知何時滑落的玉瓶在地面滾動,瓶口滲出的淡青色藥粉,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熒光,仿佛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她微微抬頭,目光直視著楚煜,聲音雖輕卻透著堅定:“殿下若信得過清歌,這毒藥定非府中尋常廚役所能調制。”她屈膝行禮時,裙擺下露出繡著金線的香囊,正是今早從庶妹寢房拾到的,那金線在夕陽的余暉中閃爍著,似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楚煜瞳孔微縮,他忽然起身走到蘇清歌面前,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指尖便已挑起她頷角的汗珠。那汗珠在夕陽下晶瑩剔透,卻帶著幾分驚慌與疲憊。他微微低頭,湊近蘇清歌的臉,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玩味與審視:“本宮倒想看看,是誰在本宮的茶里動了手腳。”話音未落,他已猛地扯開蘇清歌的衣袖,露出內里暗繡的朱砂標記——那是她昨夜潛入宋氏密室時留下的記號,本是為了方便自己辨認路徑,卻不料在此刻被楚煜發現。
“殿下!”蘇清歌驚呼未畢,楚煜已將她推至窗前,冰涼的劍鋒抵住她脖頸,那冰冷的觸感瞬間讓她全身僵硬,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院中守衛聞聲涌來,卻見太子殿下與蘇家嫡女相擁而立,劍光在暮色中吞吐寒芒,宛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讓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無人敢上前一步。
“傳本宮令,”楚煜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尤為清晰,“即刻搜查蘇府所有暗格密室,本宮倒要看看,誰在養毒蟲。”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侍衛領命而去,動作迅速而有序,顯然早已習慣了執行太子的命令。
宋氏聞訊時正在佛堂誦經,手中紫檀木佛珠突然斷裂,那斷裂的佛珠散落一地,舍利子滾落得滿地都是,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望著滿地散落的舍利子,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痕。當管家氣急敗壞地稟報太子搜府時,她突然笑了,那笑容比佛堂的長明燈還要陰冷,帶著幾分狠戾與不甘:“好個蘇清歌,竟敢在本夫人面前玩火。”她知道,蘇清歌這一手,無疑是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而她,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月上中天,蘇府的搜查已持續了三個時辰,整個府邸都被翻了個底朝天,下人們皆是人心惶惶,不知這場突如其來的搜查究竟會將他們引向何方。楚煜站在蘇清歌身后,目光緊緊盯著侍衛從宋氏寢房地窖起出的毒蠱壇子。壇口飄出的薄霧中,竟有數十只通體漆黑的蠱蝶振翅欲飛,那翅膀扇動間發出的細微聲響,宛如死亡的樂章,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尤為刺耳。
蘇清歌突然上前一步,指尖蘸著壇沿的血跡在空中書寫,那些蠱蝶竟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紛紛墜落,化作點點血珠,滴落在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她的動作雖輕,卻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讓在場的眾人都不禁為之側目。
“這是《蠱經》里記載的噬心蠱。”蘇清歌轉身時,月光將她與楚煜的身影投在墻壁上,交疊成詭譎的輪廓,仿佛他們本就是一體的兩面,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對抗。她突然抬手按住太子的心口,掌心傳來細微的震動,那是心跳的節奏,卻似乎與常人有所不同,“殿下可覺得近日心跳有些異常?”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仿佛直擊楚煜的心臟。
楚煜抓住她作亂的手腕,眼中浮起嗜血的紅光,那紅光在月光下顯得尤為刺目,仿佛要將一切吞噬。“本宮倒不知蘇小姐精通蠱術。”他突然將人抵在墻根,呼吸噴在她耳際,帶著幾分熱氣與危險,“莫不是這毒也是你的杰作?”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著幾分威脅與試探。
蘇清歌毫不畏懼地迎上那雙嗜血的鳳眸,從鬢邊抽出銀簪刺向楚煜肩頭。血珠瞬間濺落在墻上的影子上,竟讓那重疊的輪廓瞬間分離,仿佛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被命運強行綁在了一起。她甩開楚煜的手,任由衣袖撕裂,露出白皙的手臂,上面隱隱有幾道青紫的痕跡,那是前世被虐待的痕跡,也是她今生復仇的動力。“殿下若信不過清歌,”她聲音微揚,帶著幾分冷冽與決絕,“大可將我與庶母一并問罪,只恐真相永遠埋在毒霧里。”她知道,若不能讓楚煜相信她,她這一生都將被冤屈所困,無法翻身。
翌日晨,蘇府正廳。
宋氏披著血紅霞帔跪在正中,發髻散亂間露出半邊淤青,那是昨夜在混亂中被人打的,卻也無人知曉是誰下的手。她面前的托盤上,擺放著三樣鐵證:染血的蠱蝶、刻著宋氏鳳紋的銀針,以及一封寫給御史的匿名信草稿。那信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匆忙間寫下的,卻足以證明宋氏的罪行。
楚煜負手而立,龍紋玉佩隨著腳步聲清脆作響,在寂靜的廳堂中顯得尤為刺耳。他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宋氏,最終落在蘇清歌身上,那目光帶著幾分審視與探究。“宋氏教女無方,私養毒蠱,本宮本該將她押回東宮問罪。”他突然扯開蘇清歌的衣領,露出鎖骨處淡青的唇印,那唇印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尤為醒目,仿佛是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蘇小姐昨夜與本宮共赴巫山,怎會分身去搜宋氏的密室?”他的話讓滿堂皆驚,眾人皆是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反應。
滿堂嘩然中,蘇清歌屈膝跪地,發間金步搖在晨光中投下細碎的陰影,仿佛是她此刻紛亂心情的寫照。她突然咬破指尖,在地面寫下幾個血字。楚煜瞳孔驟縮,俯身將那些血字收入袖中,轉身時笑意加深:“既如此,宋氏隨本宮進宮,好生調養幾日。”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侍衛上前將宋氏押起,宋氏想要掙扎,卻被侍衛們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殿下,這都是蘇清歌陷害我是冤枉的。宋氏被押起時,身體微微顫抖,她抬起頭,用一種復雜而怨毒的目光盯著蘇清歌,仿佛要將她恨意化作利箭,刺入她的靈魂深處。蘇清歌卻只是平靜地回望著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透著一股堅定與決絕。她知道,這一場斗爭,她已經贏了,而宋氏,不過是她復仇路上的一個絆腳石,遲早會被她徹底清除。
楚煜看著宋氏被押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他轉身看向蘇清歌,目光中帶著幾分玩味與欣賞:“蘇小姐,你這一手,倒是讓本宮刮目相看。不過,本宮倒要看看,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樣。”說完,他便大步離開了蘇府,留下蘇清歌獨自站在空曠的正廳中。
蘇清歌抬起頭,望著楚煜離去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知道,楚煜這個人,絕非表面上那般簡單。他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眼神,都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算計與陰謀。而她,也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只是暫時還有些利用價值罷了。
然而,蘇清歌并不害怕。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唯有繼續前行,才能在這場復雜的權力斗爭中生存下去。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了正廳,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蘇府的下人們見宋氏被押走,楚煜也離開了,紛紛松了一口氣。他們議論紛紛,猜測著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蘇清歌回到自己房間,將門關上,從懷中掏出那個繡著金線的香囊,仔細端詳著。這是她從庶妹寢房中拾到的,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香囊,卻沒想到會成為今天的關鍵證據。
她打開香囊,里面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氣,卻還夾雜著一絲詭異的氣息。蘇清歌皺了皺眉,將香囊放在桌上,開始仔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她知道,這個香囊一定隱藏著什么秘密,只是她還沒有發現而已。
夜幕降臨,蘇府再次陷入寂靜。蘇清歌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明月,心中思緒萬千。她知道,這場斗爭才剛剛開始,而她,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才能在這場暗流涌動的權力游戲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而此時,在宮中,楚煜坐在書房里,手中把玩著蘇清歌用血寫下的那幾個字。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他將那幾個字放在燭火上,看著它們在火焰中慢慢化為灰燼,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蘇清歌,你倒是讓本宮越來越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