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霓虹燈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光怪陸離。肖予歆手里的玻璃杯已經出現裂痕,醫院腕帶還沒摘的手腕上,手腕上小小的玫瑰刺青因為用力而扭曲變形。
“他就是個變態!”她猛地砸下杯子,醫用膠布還粘在手背的針眼上,“林瑤怎么會喜歡這種人?”
星星咬著吸管,鼻釘在藍光下閃爍:“知道啊~本子里寫想被做成瑤姐的標本,畫了瑤姐睫毛的顯微結構...”她突然捧臉,“其實還挺浪漫的誒!”
楊瀟的紅發都快炸起來了:“浪漫尼瑪!那變態連林瑤抽哪個牌子的煙都記!“他掰著手指算,“上周好像還偷偷摸摸去林瑤經常出現的地方拍照…哎呀,算了,林瑤可能只是玩玩。”
“啪!”
肖予歆的玻璃杯在墻上炸開,碎片濺到楊瀟的紅發上。她手背上輸液的針眼因為用力而滲出血珠,在霓虹燈下像新添的玫瑰刺青。
“玩玩?!”她的聲音尖利得讓酒吧背景音樂都靜止了一瞬,“林瑤什么時候親過別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現在連唇釘都換成他送的,你管這叫玩玩?!”
星星的鼻釘突然黯淡下來。她想起那天在紋身店,林瑤確實換了新的唇釘——荊棘纏繞玫瑰的款式。
楊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鼻環叮當作響:“說不定...就是做個實驗?他倆不是整天記錄數據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感覺肖予歆的眼神已經能殺人了。
角落里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是一個藍黑發色的青年,他是手里還拿著給林瑤新設計的紋身稿——草圖上明顯是雙人圖案,兩個人名字的首字母交織成DNA螺旋。
他指尖輕輕點在設計稿上,霓虹燈將他的頭發映成妖異的深藍色。
“看清楚了”他指尖敲擊著圖紙中央那對交織的字母,“L”和“C”的雙螺旋結構——每段螺旋都由九個節點組成。”手指順著曲線下滑“每個節點都是他們給對方留下的印記。”
星星突然小聲說:“其實...那個變態側臉還挺好看的。”她在手機上調出偷拍的照片,“尤其是他看瑤姐的時候,那個眼神...”
“閉嘴!”肖予歆抓起冰桶砸向墻壁,冰塊四濺,“你們根本不懂!”她的聲音開始發抖,“他記錄林瑤的每道傷口,每根頭發,甚至...”突然哽咽,“...甚至她吐出的煙圈直徑!這他媽是愛嗎?這是他媽就是純純一個變態!”
楊瀟的手機突然震動。所有人低頭看屏幕——林瑤剛更新的朋友圈照片。陳望睡著的側臉特寫,睫毛在晨光中投下陰影,頸側的草莓印上被人用熒光筆寫著“驗收合格”配文只有三個字:
“我的24。”
肖予歆的呼吸停滯了。她認得那個角度——是在林瑤的床上拍的。
“該做的不該做的...”她跌坐在卡座里,醫用腕帶啪地斷裂,“...全都做完了吧?”
酒吧的霓虹燈突然全部變成刺目的紅色。沒人注意到肖予歆把耳朵上的玫瑰耳釘拿下來扔掉。
玫瑰耳釘掉進龍舌蘭酒杯時,發出“叮“的一聲。
肖予歆盯著那枚在琥珀色酒液里下沉的小東西——鍍金層剝落后露出里面的劣質合金,像她潰爛的耳洞一樣泛著病態的青灰色。
“不要了?”藍黑發色青年用尾指勾起耳釘,眉骨上的銀環在霓虹燈下晃出冷光。他叫鄭祁,是醫學院的退學生,現在在酒吧調酒。
“耳洞發炎了。”他捏著肖予歆的下巴檢查,醫用鋼戒指硌得她生疼,“再不管會爛穿耳骨。”
肖予歆突然搶回耳釘塞進嘴里。金屬味混著血腥氣在舌尖炸開,鄭祁看到這一幕立馬急了“吐出來,除非你想食道穿孔。”說著把耳釘從肖予歆嘴里摳了出來。
酒吧霓虹燈突然全部變成急診室的紅,肖予歆看見自己吐在洗手池里的血絲組成了一個巨大的“24”。這是陳望的序號,是林瑤朋友圈的文案,是她自己手腕上醫用腕帶被撕掉后殘留的膠痕形狀。
肖予歆崩潰的跑出了酒吧,天空突然開始下雨。
鄭祁追出來時,她正用美工刀割自己的手腕。“你他媽......”鄭祁抓住她手腕的瞬間,肖予歆的指甲在他小臂上犁出三道血痕,“......非要為那個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樣?”
酒吧霓虹燈在積水里暈開成血泊。肖予歆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溶解,紫色的小煙熏眼影變成有毒的菌斑。
她的哭聲像壞掉的小提琴。雨水把她的睫毛膏沖成黑色溪流,在臉上劃出類似林瑤脊椎刺青的曲線。
肖予歆的手指在通話鍵上顫抖。
“我喜歡你。”她對著未接通的電話說,雨水順著手機邊緣流進揚聲器,“從第一次和你接觸就喜歡你……。”
霓虹燈在水洼里破碎成24這個數字。鄭祁站在三步之外,外套袖口沾著肖予歆剛才掙扎時甩上的血點。他遞來的手帕疊得方正,像塊等待覆蓋尸體的白布。
電話接通時,雨聲忽然小了。
“有些日子沒見了。”肖予歆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指腹摩挲著手機邊緣的血跡,“有點想你。”
霓虹燈在水洼里碎成24片浮光。鄭祁的外套落在她肩上,羊毛混紡的質地蹭過她手臂傷口時,帶著醫用酒精的凜冽。他蹲下來,用牙齒撕開無菌敷料包裝的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次。
“有時間見一面吧。”肖予歆繼續說。她看著鄭祁的手指繞過自己小臂上的傷口,繃帶纏得很緊,像在給一件易碎品打包。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蓋的聲響。林瑤吐煙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點翻書聲。
“明天。”林瑤說,“老地方。”
通話結束的忙音里,鄭祁的指尖停在繃帶末端。他外套袖口沾著的血點已經暈開,像病歷本上被紅筆圈出的重點項。
肖予歆把手機放進他伸來的掌心。屏幕裂紋間,她看見自己紫色眼影暈染的痕跡,像林瑤初中摔碎的那瓶指甲油。
“謝謝。”她說。鄭祁的手表映出她手腕上剛剛包扎好的傷口——雪白繃帶下,滲出的血色正好形成“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