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清脆的聲響打破了紋身店內的寧靜。三花貓從星星懷里驚跳起來，竄到了紋身椅下面。星星抬頭，嘴里還叼著棒棒糖，看到林瑤拽著陳望的衣領進來時，差點把牙咬碎。

“快給小孩道歉吧，”林瑤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劃開空氣，她特意加重了那個字，“上次偷了人家的貓。”

陳望站在她身后，黑色大衣襯得他膚色越發蒼白。他睫毛輕顫，目光落在紋身店地板的某處裂縫上，就是不敢看星星。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

“啊啊啊啊啊沒事的沒事的！”星星從轉椅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揮舞著雙手，“貓沒事就好了啊！你們這樣我真的好害怕！！”

林瑤松開陳望的衣領，上前敲了下星星的腦袋，力道不輕不重。“笨蛋啊。”她從包里掏出一杯奶茶，塞進星星手里，“這個呆子補償你的奶茶，你喜歡的五分糖。”

星星眼睛一亮，立刻換上嬉皮笑臉的表情：“瑤姐~你家小貓通人性了？”她故意拉長音調，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林瑤輕哼一聲，目光落在陳望身上：“也許吧。”

沙發那邊傳來一聲夸張的嘆息。楊瀟翹著二郎腿，紅色頭發在腦后扎成一個小揪揪。“不是林瑤，就一杯奶茶啊？”他指了指自己，“上次找貓我也找了半宿。”

“略略略，臭紅毛快閉嘴！”星星沖他做鬼臉，趕緊護住自己的奶茶。

楊瀟作勢要搶，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身邊的鄭祁。他這才注意到鄭祁的異常，那個平時話最少的人，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陳望，耳尖泛著可疑的紅色。

“鄭祁，你盯著那個呆子看干什么？”楊瀟的聲音讓所有人都轉過頭來。

林瑤瞇起眼睛，順著視線望去。鄭祁確實在盯著陳望，而且已經盯了很久。被點名后，鄭祁像是突然驚醒，喉結滾動了一下。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鄭祁站起身，輕咳一聲走向陳望。他比陳望矮了半個頭，不得不微微抬頭：“我看你大衣挺好看的，”他掏出手機，“方不方便加個聯系方式給我分享個鏈接？”

林瑤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她盯著陳望的側臉，想從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陳望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可以的，這個牌子設計確實不錯。”

兩人的手機輕輕碰在一起，發出“滴”的一聲響。林瑤突然上前一步，手指勾住陳望的皮帶扣，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加完了？”她聲音很輕，但所有人都聽出了里面的警告意味。

鄭祁識相地后退半步，卻還是忍不住又多看了陳望一眼。這次他注意到陳望鎖骨上的那個牙印紋身。那個紋身太過逼真，甚至能看清每一顆牙齒的咬痕輪廓。他下意識看向林瑤，后者正瞇著眼睛看他，涂著玫粉色指甲油的手指依然勾在陳望的皮帶扣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紋身店里的老舊空調發出嗡嗡的噪音，三花貓不知何時又跳回了星星腿上，尾巴不安地甩動。

“好看嗎？”林瑤開口，聲音甜得像淬了毒。她松開皮帶扣，轉而將手伸進陳望的襯衫領口，指尖故意擦過那個牙印紋身。“要不要湊近看看細節？”她勾起嘴角，“我親自設計的。”

陳望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喉結滾動。他抓住林瑤的手腕，卻沒用力拉開，只是低聲說了句：“別鬧。”

鄭祁感覺臉頰發燙。他后退一步撞到了紋身椅，工具盤嘩啦作響。“不、不用了，”他語速比平時快，“我就是...覺得紋身很特別，原來這個也是你設計的。”

星星突然從轉椅上蹦起來，奶茶杯差點脫手。“哇靠！“她瞪大眼睛指著鄭祁，“祁哥原來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楊瀟一把捂住星星的嘴：“小祖宗，你問題太多了。”但他的眼睛也好奇地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

林瑤沒回答星星，她正專注地盯著鄭祁，另一只手撫上陳望的鎖骨，拇指重重碾過那個紋身。

“前幾個月，”她突然說，“第一次帶他來這里的時候……”

陳望皺眉打斷了林瑤：“我們回去吧……”

“回去干什么？還早。“林瑤抬頭看他，手指威脅性地掐住他的喉結。

陳望閉嘴了，但眼神暗了下來。他抓住林瑤作亂的手，十指相扣，是個充滿占有欲的姿勢。

鄭祁覺得呼吸困難。那個紋身的位置太私密了，除非......他不敢想象林瑤是怎么在陳望鎖骨上留下真實牙印的。更讓他心驚的是，陳望默許了這一切——這個看起來冷峻疏離的男人，此刻正任由林瑤在他身上留下標記。

“我該走了，晚上有人點我的特調。”鄭祁突兀地說，轉身進了里屋找衣服。他的背影有些倉皇。

林瑤勝利般地哼了一聲，終于放開了陳望。她整理了下他的衣領，故意把紋身遮得嚴嚴實實。“我們也走吧，”她拍拍陳望的臉，“去公園轉轉。”

陳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但還是順從地被拉著往外走。經過門口時，風鈴又一次響起，他下意識伸手護住林瑤的頭，怕她撞到。

星星掙脫楊瀟的手，沖著兩人的背影喊：“瑤姐！下次帶你家貓來給我當模特唄！我才發現他鎖骨線條絕了！”

門“砰”地關上作為回答。楊瀟搖頭嘆氣：“你這小崽子真是嫌命長啊。”

門關上后，紋身店里安靜了幾秒。楊瀟大笑起來，對著里屋喊：“鄭祁啊！出來吧，他們走了。”鄭祁走出來嘆了一口氣，坐回沙發上，盯著手機上新加的聯系人，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沒有點開那個聊天窗口。

楊瀟突然一個翻身從沙發背上跨過來，躺在鄭祁腿上，不偏不倚地擋在鄭祁和手機屏幕之間。“喂，鄭祁——“他拖長音調，一邊說著一邊坐起來把胳膊肘搭在鄭祁肩上，“平時看著挺正經的，你不會是男同吧？”

鄭祁手指一抖，手機“啪“地掉在地上。他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連脖頸都泛著粉色。“怎么可能，”他撿起手機塞回口袋，聲音比平時高了好幾個度，“他衣服挺不錯的，要個鏈接而已。”

“哦——？是嗎——？”星星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沙發扶手上，像只發現獵物的貓，手里還轉著奶茶吸管。她瞇起眼睛，目光在鄭祁通紅的耳朵和頻繁抖動的左腿之間來回掃視。“那你怎么不敢看陳望的眼睛？”她突然俯身逼近，“從他們進門開始，你眼睛就跟長在人家身上似的。”

鄭祁猛地站起來，差點撞翻星星。“我下午還有客戶。”他抓起工作臺上的鑰匙就往門口沖，連外套都忘了拿。

楊瀟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跑什么呀！心虛了？“

“哥！記得回來吃晚飯！”星星沖著鄭祁落荒而逃的背影喊，“我愿意把陳望賠我的奶茶留給你！“她壞笑著補充，滿意地看著鄭祁的腳步明顯踉蹌了一下。

門鈴響起時，楊瀟和星星同時爆發出大笑。三花貓被嚇得炸毛，一爪子拍翻了茶幾上的色料盤。

“完蛋，“楊瀟邊笑邊擦眼淚，“咱們店唯一的正經人被你嚇跑了。”

星星站起來和楊瀟對視一眼，學著他吹了個口哨：“哇哦，咱們鄭祁哥哥——”

“出息了啊。”楊瀟接上后半句，紅發小揪隨著搖頭的動作晃來晃去。

窗外，星星的三花貓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了出去，跳上圍墻，尾巴高高翹起。它接連看著林瑤陳望和鄭祁走遠的背影，喵了一聲，像是在嘲笑這一屋子人類的復雜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