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傘在火雨中旋轉,傘骨末端的蛇首雕紋正與青銅匣內壁的銜尾蛇相扣,蛇眼鑲嵌的歸墟晶石泛著宿世冰棺爆裂時的幽藍磷光。晶石突然迸發星砂漩渦,與匣內封存的弱水產生共鳴,青銅表面浮出血池底部的冰裂紋。三百根傘骨刺入祭壇時,晏清霜的腕骨傳來熟悉的灼痛,那抽搐的節奏正與幼年囚禁時噬魂鏈啃噬傷口的震顫同律,腕間舊疤泛著蛇鱗狀青光。
冰棺女子的殘魂從傘面滲出,傘面青藍色裂紋中滲出歸墟特有的靛紫霧靄,那些霧絲勾勒出的銜尾蛇紋,正與宿世血池底部青銅匣的蛇紋嚴絲合縫。素白指尖撫過燧木年輪時,帶出歸墟血戰那日海底冰棺的咸腥血氣。這咸腥里混著幼年地縫滲水的鐵銹味素白指尖撫過燧木年輪:“好孩子,該歸位了。“
年輪深處嵌著的肋骨浮現金絲脈絡——正是謝無咎十世輪回中,被鏡氏剝離的龍骨殘片。這些帶著宿世劫灰凝成的骨紋的骨殖突然暴長,將晏清霜釘上刑架。謝無咎的凝霜劍劈在燧木紋上,劍鋒卻濺起甲骨文的火星。那些「燧」字紋路突然活過來,每個甲骨文的橫折勾都化作刑天戰斧的刃口。龍鱗被啃食的裂痕間浮現古戰場壁畫記載的刑天紋,而那那些嵌在年輪里的肋骨正浮現前世剜骨留下的宿痕。
“不要看!“謝無咎突然剜出心口逆鱗,龍血澆灌的燧木綻放紅蓮。蓮心蜷縮的器靈睜開眼——那些青銅管表面浮著暗紅朱砂符,符紋走勢與記憶里那些扭曲的青銅管暗合,竟是渾身纏滿青銅管的晏明月!她頸間蛇形鎖鏈突然繃直,另一端拴著謝無咎的脊椎。
新人物燧人族長巫陽踏火而來,手中骨杖敲擊祭壇:“鏡氏偷了初代燭龍的求知欲,才造出這永劫輪回。“杖頭懸掛的青銅鈴鐺,鈴鐺表面布滿與宿世血契同源的蛇形裂紋,當巫陽搖動骨杖時,青銅鈴鐺突然發出幼時最恐懼的震顫——陰濕地底鎖鏈拖拽的刺耳節拍。
斧柄纏繞的龍脊鏈表面,刑天紋的裂痕正與謝無咎脊椎鱗片的鋸齒狀邊緣咬合。鱗片縫隙殘留的靛青毒素,正與斧柄銅銹里滲出的鏡氏秘毒同源。那些在弱水腐蝕留下的刑天黥紋,此刻正在斧柄表面灼燒出古卷殘頁記載的常羊山地脈圖。斧柄纏繞的龍脊鏈驟然收緊,謝無咎脊椎處的鱗片與斧柄蝕刻的星算刻度完美咬合——那正是古卷殘頁中朱筆圈注的朱雀星躔,每一道刻痕都泛著龍血浸透千年的幽芒。謝無咎的脊椎與斧柄龍脊鏈共鳴。
兩人躍上往世舟,船身突然浮現被暴雨沖刷的桃木窗欞,些被謝無咎龍血浸透的窗紙,還殘留著當年他隔著窗欞描畫星軌的指痕,船身浮現的桃木紋里,隱約浮動著謝無咎當年刻在觀星臺的星算刻度,木紋里滲出的血漬泛著噬魂鏈特有的冷銹腥氣,斷裂處的桃木茬還沾著當年鎮魂符燒融的蠟淚。當謝無咎的龍血滲入船板時,那些血絲正沿著宿世血契文字的木理脈絡游走。——正是困鎖她十五載的祠堂殘窗!
“抓緊我。“謝無咎將晏清霜護在懷中,龍血順著兩人交握的掌心滲入船板。第七世的毒酒在甲板凝成月輪,映出初代燭龍在龜甲刻寫星緯的畫面。晏清霜突然發現,燭龍右爪缺失的鱗片,邊緣鋸齒狀的裂痕與謝無咎心口胎記的火焰紋裂痕完美重疊,正是謝無咎心口的胎記!
船行至時間源頭,刑天殘魂從戰斧躍出。戰斧鱗片剝落處,隱約浮現金陵王陵墓中鏡氏圖騰——原是鏡氏先祖剜取刑天戰甲鱗片所鑄,那些帶著上古血銹的裂痕,正與金陵王陵墓梁柱的銜尾蛇紋同源。:“鏡氏先祖原是我的戰甲鱗片。“他揮斧斬斷晏清霜的龍角,斷角竟化作銜玉鮫人——玉玨表面的蛛網狀裂紋正隨著謝無咎心口的劍傷起伏明滅,那傷痕走向與長命鎖的冰裂紋如出一轍。鮫人喉間發出的嗚咽聲,竟與凝霜劍穗在血戰夜震顫的韻律完全共鳴同頻。玉玨上刻著「謝清霜」三字!
光陰海翻涌著凝固的青銅汁液,浪尖旋龜甲紋浮沉如上古天機紋。那些商周鼎彝剝落的銅銹里裹挾著甲骨殘片,殘片上“歸藏“二字正被青銅汁液蝕刻成桃花狀裂紋,那些商周鼎彝上剝落的銅銹裹挾星砂,在浪尖凝成古卷殘頁記載的旋龜甲紋。每滴海水墜落的軌跡,都吻合他當年在觀星臺繪制的星躔。當謝無咎為晏清霜擋下刑天斧時,兩人的血在海水里凝成太極圖,海底突然升起鏡氏老祖的青銅棺。
千面魂儡從青銅棺涌出,晏清霜望著傀儡眼中倒映的謝無咎,那些瞳孔里晃動的殘影,恍惚間化作初世桃林紛揚的落英。她記得謝無咎接住飄落的花瓣時,指尖染著的淡粉,正如此刻傀儡淚珠里浮動的血色光暈。三百個「晏清霜」手持不同兇器。步搖懸墜的東珠表面,印刻著晏氏家傳的蟠螭紋——與當年碾過她掌心的東珠暗紋完全一致。珠芯隱約浮動著幼年符紙燒融的朱砂殘跡:“你終究害死了他......“
晏清霜揮鞭的手突然凝滯,業火竟被傀儡的眼淚澆滅。危急時刻,巫陽擲出飴糖紙煉化的火折,糖紙邊緣焦黑的齒痕似雪夜窗欞霜花的形狀。糖紙邊緣焦黑的齒痕,還沾著當年火盆灰燼里的沉香屑。那些被淚水暈開的飴糖漬,此刻正泛著祠堂鎮魂鈴特有的青銅銹色。祠堂地底傳來鎖鏈崩斷聲——母親牌位下的暗格里,青磚縫隙里幼年刻下的「正」字突然龜裂,那些歪斜刻痕褪去血銹,顯露出青磚下暗藏的洛書紋。青煙中浮現幼年刻在青磚縫里的歪斜筆畫,此刻正重組為洛書龜甲紋。那些帶著血銹的刻痕開始灼燒,蒸騰起的青煙在空中凝成古卦殘篇卦象的甲骨殘片。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噬魂鏈!“晏清霜扯斷星圖鎖鏈,十萬金烏從符咒中覺醒。鏡氏老祖的慘叫聲中,他染血的指尖突然拂過她腕間噬魂鏈的舊傷,那道貫穿掌骨的疤痕泛著噬魂玄鐵特有的冷銹色。“十世輪回,我等的就是此刻......”他指尖撫過她掌心舊疤,那道貫穿掌骨的傷痕還留著七歲那夜的溫度——當時他隔著祠堂窗欞遞來飴糖,糖塊在雪夜蒸騰的熱氣,此刻正在龍血中復蘇。謝無咎突然握住她執鞭的手,引著金烏之火刺入自己心口:“用我的魂魄做燈油......“
觀星臺上,晏清霜的朱砂淚混著龍髓,在星砂間蜿蜒成灼穿輪回的赤練,在星砂間繃作后羿弓弦,每道血痕都映著第九世謝無咎剜心時的月光。謝無咎抽出的龍脊箭矢穿透命理羅盤時,十萬粒星砂突然靜止,靜止的星砂核心泛起青銅匣開啟時的靛藍漣漪,每粒砂都映著他們某一世的擁抱。
“你終于...肯信我了?“他眉間朱砂痣綻成紅蓮,業火從唇角開始羽化。晏清霜伸手去抓那些飄散的星芒,掌心卻只余下凝霜劍穗上,三百年前江南桃林的落英溫度。。她撕下地脈圖志最后一頁,發現初代燭龍留下的血書:
「雙生火種實為凈火玄機,見真心者得解脫」
新生桃樹破土而出時,琥珀色花苞的年輪紋路,蜿蜒如噬魂鏈纏繞的舊疤,一枚銀鎖隨嬰兒啼哭晃動。鎖芯完整的“謝“字倒映著初代燭龍右爪缺失的鱗痕,那處凹陷正與謝無咎心口胎記的形狀嚴絲合縫。巫陽抱著襁褓中的火種,身后跟著重生的謝無咎——他眼中跳動著新天道的光芒。
祠堂廢墟上,晏清霜將金步搖簪在桃枝。謝無咎的指尖拂過她頸間銀鎖,鎖芯「謝」字終于完整:“這次,換我來承受業火。“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