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七月總是暴雨傾盆,許晚晴攥著皺巴巴的簡歷,在便利店門口跺了跺腳。玻璃上的倒影里,她發(fā)白的指節(jié)捏著褪色的帆布包,淺灰色連衣裙下擺沾滿泥點——那是今早為了避開橫沖直撞的外賣電動車,摔進路邊水洼留下的印記。
“?!?/p>
手機彈出面試倒計時提醒,她猛地驚醒,抓起冷掉的美式就往外沖。雨幕中,黑色賓利在轉角處緩緩減速,車窗搖下一條縫,助理周明遞出文件:“顧總,這是今早董事會修改的并購案數(shù)據(jù)……”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悶響傳來。
許晚晴看著潑在男人西裝上的褐色液體,大腦瞬間空白??Х缺瓭L落在地,棕色液體順著手工定制的西褲褲腳蔓延,在深灰面料上暈開狼狽的印記。她慌忙扯出紙巾,卻在觸碰到男人冷硬的手腕時觸電般縮回手。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仰頭望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男人,雨水順著睫毛滴落,模糊了視線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只記得他眉骨極深,眼尾微垂時像淬了冰,薄唇緊抿成鋒利的線——正是財經雜志封面??停櫴霞瘓FCEO顧景霆。
顧景霆垂眸看著胸前的咖啡漬,指腹摩挲著被浸透的真絲襯衫,忽然低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刺骨的冷,讓周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跟在總裁身邊三年,太清楚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道歉有用,要cleaners(清潔工)做什么?”顧景霆抽出紙巾擦拭領口,目光掃過她胸前工牌:“星辰設計?實習設計師?”
許晚晴喉間發(fā)緊,想起今早面試時,總監(jiān)看著她簡歷上“民辦本科”的學校名稱,用鋼筆敲了敲桌面:“我們需要的是能理解高端客戶審美的設計師,而不是連奢侈品品牌都分不清楚的新人。”此刻被顧景霆審視的目光籠罩,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他西裝翻領上別著的袖扣,正是她昨夜熬夜臨摹的梵克雅寶新款。
“我會賠您干洗費!”她摸出皺巴巴的錢包,里面躺著三張百元大鈔——那是這個月剩下的全部生活費。顧景霆看著她指尖的倒刺,喉結不自覺滾動,七年前的記憶突然翻涌:便利店暖黃的燈光下,扎著蝴蝶發(fā)卡的少女掰下半塊三明治遞給他,指尖同樣有被水彩筆染藍的痕跡。
“不必?!彼鋈晦D身,從周明手中接過風衣披上,聲音淡得像雨絲:“明天早上九點,顧氏集團38樓總裁辦。”
許晚晴愣住:“什么?”
“要么賠三十萬干洗費,要么簽三年勞務合同抵債?!鳖櫨蚌趥阆禄仡^,雨滴順著傘骨墜落,在他腳邊濺起水花:“你濺臟的,是愛馬仕2023秋冬高定系列,全球限量三件?!?/p>
便利店的燈光在他側臉鍍了層金邊,許晚晴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蝴蝶發(fā)卡,包裝盒上印著的正是顧氏集團旗下奢侈品公司的logo。那時她不懂,為什么一向節(jié)儉的母親會買這么貴的發(fā)卡,直到看見病房外,這個男人站在走廊盡頭,西裝革履卻滿目瘡痍。
“我……我簽?!彼犚娮约旱穆曇粼谟曷曋邪l(fā)顫。顧景霆勾了勾唇,從口袋里摸出張燙金名片:“周明會處理合同。記住,遲到一分鐘,違約金翻倍?!?/p>
黑色賓利駛離時,許晚晴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帆布包不知何時被雨水浸透,露出里面褪色的蝴蝶發(fā)卡——和母親留給她的那只,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