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當我見到淺海傳聞中的“鯊魚”時，我驚喜的笑了。
我和她隔海相望，她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停住不動了。我則豎立著身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或許是我此刻的游泳姿勢在淺水里比較少見，她露出了猶疑和震驚，接著透露出了絲微的恐懼。
“啊啊好可愛！”在她準備掉頭時，我已經撲上前對她發起了撫摸攻擊。
我摸著她光滑的下顎，她微微露出了尖牙。
好小巧，不僅是身體小巧，牙齒也這么小巧！
我對著她又是一頓摸。
最后她倉皇而逃，不過好在知道了我對她并沒有威脅。
淺海的壓力和氣候變化和深海之間簡直有天壤之別。
不過我們人魚天生就能調節這樣的內部系統。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知我，這里離海面不遠了。
9
我遇到了傳說中的人魚伙伴——海豚。
她們欣喜地對我發出了狂烈歡迎，一個個地朝我訴說這千百年來不再見到我們的落寞和孤寂。
我欣喜地聽著她們給我講述海上的世界，講述陸地的歷史，講述我們以前友好的同盟關系，講述對于深海的傳聞……
10
數道光柱穿透海水，直射下來。
而那光柱集中的地方——正是上方近在咫尺的巨大白色光圈。
海水變得越來越清澈、越來越明亮，我心中咚咚作響。
我知道，我就要來到海面了！
我就要見到傳說中的水上世界了！
隔著波蕩的海水，我見到了那個神秘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不是任何一個水晶的反光或魔法琥珀發出的光芒！
那光芒遍布整片海域，明亮卻絲毫不耀眼。
那是！
我發奮游上去，在興奮不覺中，頭嘩地浮出了水面。
瞬間，一股不同尋常的氣體撲面而來，灌滿我整個鼻腔、胸腔和腹腔。
我像是瞬間換了一套身體系統似的。
我，終于能用鼻子呼吸了！
而那遍布整片海域，不，是遍布整個陸地世界的白色光球——不在海面。
而是在天上！
那是月亮！
天空中一輪明亮的白黃色圓球掛在深藍的天空中。
原來是月光！
啊！那是天空——和大海一樣廣闊，卻又是別樣的美麗！雖也是藍色，但與海洋大為不同！
多么美妙！
海洋上方是陸地，陸地上方是天空！
如若不是親眼見到，真的很難想象！
兩邊就是傳聞中的陸地，漆黑的陸地！延綿看不到邊的陸地！
太美妙了。
海豚們也露出水面，她們不時跳出水面，再潛下去。
“我們等了你好久，”波奇——我新認識的海豚伙伴，浮上水面跟我一起看海，“你是這千百年來，唯一一個上來的人魚。”
我扭頭看著她，勾起嘴角：“對。”
“我知道，”我盯著起伏的海面，“我一定是第一位來到海面的人魚。”
“以后一定會有更多的。”
好，我今天的任務就要來了。
我要跳出水面，來一場“海面飛躍”儀式——
【人魚弧度】。
來一次真正的人魚成年禮！
海豚伙伴們對我歡呼。
我一頭扎進海水里，迎面而來的冰涼讓我舒服極了。我潛入更深的海里，然后忽地一掉頭，朝海面猛沖上去。
魚尾奮力擺動，我興奮地將手臂朝上伸直，在即將到達水面時，我更加快速度，將魚尾調好方向。
“嘩——”海面破水出聲。
我一躍而起，突然騰升在海面上方三海米之高！
天空！
我觸摸到了淺空！
整片海洋在我身下，左邊是汪洋大海與天空的交際，右邊是黃褐色的海岸和黑黢黢的山脈。
上方則是明亮的月亮和廣闊的天空！
我伸出手，似乎可以與月亮觸手可摸……
“噗通！”一聲，我又落進海里。
“啊哈哈哈哈哈！”我開心地浮出水面大笑，“太好玩了！我要玩一整晚！”
海豚伙伴們在我身邊也興奮地咯咯咯笑了起來。
11
我和海豚伙伴們在海面玩“人魚弧度”就玩了兩個海鐘。
一些海豚伙伴們都累了，我還是樂此不疲。
等我回到海底，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
大家為了禁忌，錯失了多么美妙的樂趣！
我和剩下的一群還有精力的海豚伙伴們遷徙到海洋中央，準備再來一次大跳躍——這時，斜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
起初只是不起眼的黑色，我以為是什么大石塊，但轉眼它便來到近處。
我趕緊扎到海面下，在海水里望著上面的巨大黑物。
那東西很大，長得很奇怪，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生物長成這個樣子，他像是一團沒有器官肢體的怪物，長得直棱橫拐的。
“哦，那是船。”波奇對我道，神情很是淡定，“是人類開的海上工具。”
“對，是船。噗嚕嚕嚕嚕嚕的船！”
“我們有時會跟著船玩……但是你別出去，”派普對我道，“不能叫他們看到你。”
“你要知道，人魚很久沒出現了，連我們都很驚喜。不用說人類了。”
人類？！
我再次看向那個巨大的黑色東西，從海面中慢慢浮出額頭，露出眼睛，盯著上面的一切。
果然，在那巨大又高聳的黑船高處，有一個白色的面板，面板上站著一些人類。
兩腳人！
真的是兩只腳！
他們穿著詭異的藍黑色衣服，面對大海，手上還舉著一些玻璃杯。
我將耳朵露出水面，聆聽他們的談話。
人魚的聽言能力是強項，可以聽到距離很遠的細小聲音——如若我們想的話。
面對不同的種族，我們可以瞬間切換至對方的語言體系。
“瞧啊，多么美麗的夜晚！”
“煙花再多準備一些，準備好了嗎？叫那兩個飯桶動作迅速一點。”
他們的話音剛落，天空忽然出現兩三道亮麗的弧線，隨之而來的是巨大又怪異的轟鳴聲。
我縮進海里，盯著海面上那些亮麗的彩色弧線消失，緊接著天空中又出現了大片的圓弧彩光。
依然伴隨著怪異的轟鳴聲。
“那是煙花~”波薩說道。
“煙花？”我問，“那是什么？”
“是用來慶祝的哦！”
“慶祝的！”
“好看！”
“離遠一點！會有熱度！”
“砰！爆炸！”
“你第一天來就看到煙花！好棒！幸運！”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在我身邊開心地翻滾著。
得知沒有危險，我浮出水面，繼續聆聽。
在這期間，我一直仔細觀察著人類，它們大多是金發……和我的頭發相似。這讓我有點不爽。
藍色或綠色的眼睛。
祖母說得對，人類大多長得很粗糙，很奇形怪狀。
嗯，不如說，是丑的千奇百怪。
我竟沒發現一個丑的一樣的人。
這么多人中，直到一個姍姍來遲的人類走到甲板，我才一眼注意到它：
他是這群人類里唯一一個不那么丑得奇形怪狀的人。
這個人類長得確實很特殊，他的頭發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
我還沒見過黑發黑眼的生物。
他周身的氣質也和其他人很不一樣，我說不上來，明明他也是笑著的。
“王子殿下！”
“噢！王子殿下，瞧今夜的華麗，正和您的英俊相稱！”
他身邊幾個藍黑衣服的人類回頭，對黑發人類笑道。
“王子殿下，今天是您的生日宴，以后可就成年了——祝賀您！”
王子？！
我心中一咯噔。胸膛響起了猛烈的跳動。
生日宴？
那么這些人類——全部都是人類王室成員了？！
人類的核心機要成員！
而這個黑發黑眼的人，就是人類的未來核心統領——王子？！
怪不得我一眼就從人群中識別到它，覺得他特殊！
驚喜的竊笑從我胸膛里發出，周邊的海水隨之涌起。
真是深海助我！
我第一次來到海面，竟就遇到了人類王子！還是他的成年禮！
正巧就在我的眼前！
這簡直是海賜良機。
周邊的海水漸漸洶涌起來，海豚們見勢都不玩了，紛紛涌入海里回家。
我望著不遠處的巨大黑船，止不住上揚的嘴角。
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才是海洋為我成年禮準備的賀禮！
我今日，就搞死人類王子。
12
人魚皇族對海洋有一些控制和影響。
比如——我們的海域魔法能力。
眼下隨著我的激動與狂喜，周身的海水便已沸騰般涌動。
但這可不夠。
我將雙臂展開，在海水里注入魔法。
頃刻間，海面波蕩起伏。
我離人類船只的距離不遠，這震幅很快便傳到了那艘巨船周邊。
輪船在海面上起伏波動。
“怎么回事？海浪突然變得如此之大？”一個人類問道。
“沒事啦！席德你就是喜歡瞎擔心！這里是海，沒有波浪怎么行？”
我將海浪召喚的更大——想要掀翻這座大船。
正在此時，恰逢天邊發出一陣可怖的“轟隆”聲。
我肩膀一縮，縮進海里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黑壓壓一片，一團一團的黑色物質遮擋住了天空一隅。
接著下一秒，天空中猛然開始摔下大片大片的水珠，每一顆水珠砸在水面上濺起密集的水花。
啊！是雨水！
天空中真的能倒下水！好有趣！
我從深海來，但是天空中也蘊含著水！
這時的天空景色也和我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
【狂風暴雨】——我在傳說中讀到過，書上說，這是人類航海的危險因素。
從人類們慌急的樣子來看——書上說得對。
再次海賜良機！
就連天空都來助我！
我配合著【狂風暴雨】，加速了海浪的洶涌波濤，整片大海瞬間陷入一片巨大的混亂翻攪之中。
我狂喜地看著在暴風雨和巨浪中，那船猶如一片小海草似的飄搖翻滾。
船上的人們發出了驚聲尖叫。
一群人類在白色甲板上瘋狂奔跑，嘴里高聲呼號。
我驚看著一些人掉入了海里，瞬間被巨浪吞沒。
還有一些人在撲騰幾下后被隨之而來的海浪拍暈沉入海里。
巨大的船只解體，一半翻滾沉入海里。
我看著倉惶驚恐的人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就在我默默欣賞的時候，一層小海浪將一個人類推送了過來。
他正好順勢面對面來到我眼前，正驚恐掙扎的他突然看到我，震驚地愣住。
看到我在海水里毫無波瀾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后，他趕緊向我伸出手臂，發出幾近瘋狂聒噪的呼喊：
“救救我！快救救我！”
“你怎么保……你有救生衣嗎？搭我一手！”見我冷冷地看著他，他繼續發出呼號。
我盯著他，在他瘋狂撲騰的手臂即將要碰到我時，默默地后退了幾海分。
剛剛好在他夠不到我的地方。
他幾近瘋狂求救的面孔上突然出現了一絲震驚，還有不解，他眼睛瞪得凸出來，嘴巴張著，卻沒有說出一個言語。
我將魚尾稍稍甩動了一下，故意往上一擺，波濤的海面上瞬間露出一瓣金色魚尾，突破水面又砸入水里，轉瞬即逝。
這個人類驚恐地張大了嘴，下一秒，便被后背的波浪卷進海里了。
我看著他蒼白瀕死的臉孔慢慢沉入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