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不是她想象的康莊大道,而好像是誰家后院,花團錦簇,姹紫嫣紅,燈火通明時,而正好有人在廊下悠然煮茶。
那人看不清臉,躺在搖椅里微微晃動,只依稀可見他身姿修長,恍若月宮桂樹,高潔傲岸,手里搖動一把蒲扇,扇起茶香四溢。
聞起來的確是壺好茶。
可是……這院里那人看著怎么那么熟悉?
她趴在墻上還在發愣,對面那人卻突然抬頭,“啊”了一聲。
謝晚寧下意識低頭,和廊下煮茶的男人四目相對時,也“啊”了一聲。
這特么不就是許淮沅嗎?!
可……他不是剛被自己一帕子砸暈在了婚房里?
真是陰魂不散!
“娘子,”搖椅之上,許淮沅聲音溫潤,雙眸驚喜,“你怎么在這兒?”
“我?”謝晚寧回答的十分自然,好像沒看見許淮沅那探究的目光,笑嘻嘻的趴在墻上開口,“出來解手!”
“解手?在墻上?”許淮沅也笑瞇瞇的掃視著她,“娘子解手的方式果然,咳咳……奇特。”
“昨天吃得多,這樣會輕松許多,你下回也可以試試,”謝晚寧笑意不減,目光也在他臉上來回掃視,“那夫君你呢,你在這里做什么?”
“喏,這不,”許淮沅笑著揚了揚手里的茶,“也巧,為夫煮的茶通便排毒,適合你。”
謝晚寧笑了笑,索性跳下墻頭,正要說話,門外卻突然傳來腳步聲。
“大人,燕王府來人了!”管家的聲音由遠及近。
燕王!
謝晚寧臉色一變,下意識地便要躲開,然而腰間一緊,接著便被人按進了花叢里。
頭頂上,許淮沅眸光晶亮,修長的手指壓在唇邊,帶著些淺淺的笑意。
“噓。”
還噓呢?
謝晚寧充耳不聞,一把推開他。
再噓下去,老娘小命不保!
然而,許淮沅的力氣卻大得驚人,謝晚寧的手被他死死按住,“想活命就別動。”
她愣了愣,然而就在這須臾之間,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謝晚寧屏住呼吸,突然聽見許淮沅低聲道:“娘子,合作一次?”
“什么?”
“假裝我們……”他忽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精致的鎖骨,向她一笑。
“很恩愛。”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許淮沅突然攬著她的腰一扭。
天旋地轉之間,謝晚寧與許淮沅就換了位置,接著她便聽見身下許淮沅那驟然提高的聲音——
“娘子輕點……咳咳……為夫……受不住……”
管家帶著人轉過回廊,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家病弱少爺被新夫人按在花叢里,衣襟散亂,滿臉潮紅。
空氣突然安靜。
什么情況?
狂野新娘大戰病弱夫君?
謝晚寧沉默著看向那個躺在地上,將身子擺成“大”字的家伙,突然彎唇笑了笑。
她,謝晚寧,大楚第一殺手,這輩子什么都可以吃,但是就是不能吃虧!
她的手開始順著那鎖骨往下滑,摸摸胸口,捏捏肚子……呦,還有腹肌呢?
就在她極其猥瑣的要往下拉褲繩時,一直未動的許淮沅突然按住了她。
與此同時,有人在背后輕笑。
“許大人,或許我來得不是時候。”
“呀?”
似乎是才聽見聲音,謝晚寧一聲驚呼,雙頰頓時紅云飛起,將臉一埋,雙手握拳,嬌羞的砸向許淮沅胸口。
只是,那拳頭落下的方式,明顯超過正常的力度。
聽寫頭頂上許淮沅的悶哼聲,謝晚寧喜笑顏開。
讓你毀我名聲,活該!
頭頂上突然一暗,是許淮沅將外衣脫了下來,蓋在了謝晚寧頭上,接著才牽著她起身,滿臉都是尷尬之色,“咳咳,殿下恕罪,下官不知……”
拉了拉許淮沅罩過來的衣服,謝晚寧鼻尖動了動。
這衣服質地柔軟,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讓人想起秋日里翻飛的楓葉落入泥土,清冷,醇厚。
果然是藥罐子,這得喝了多少藥,竟然連衣服上都沾染了藥香。
“是我唐突了,應是我向許大人請罪才是。”
尾調輕輕上揚,慵懶,魅惑,像是一只小小的、帶著刺兒的魚鉤,從耳畔鉆進來,一路而過,撓的人心尖癢癢的。
大楚燕王,葉景珩。
然而,謝晚寧卻并未被這樣的語調所迷惑——
她可清楚的記得,昨夜自己提劍刺向葉景珩時,他那瞬間爆發出來的極具壓迫感的內力。
恐怖如斯。
她微微抬頭,從衣服的縫隙里向外看去。
從她這個角度,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繡了金紋的黑色長靴。
靴子應該用得是極好的牛皮,看上去柔軟又舒適。昨天下了場雨,路上難免有些泥水,然而那靴子竟連底子也是亮的發白,想來這靴子的主人是極愛干凈的,忍不得鞋子上有一丁點泥。
再往上,是一件月白色錦服。不同于大楚流行簡單利落的窄袖束腿的服飾,那長袖寬大,迎風擺動,瑟瑟有聲。有不知哪里的風吹過,那衣服似有金色暗紋一晃而過。
看上去,價值不菲。
謝晚寧扯扯衣服,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剎那間,有目光鋒利如電,直射而來。
謝晚寧立刻覺得頭頂一熱,屏息凝神,垂首,低頭。
“新夫人似乎對我很感興趣?”那魅惑的聲音卻緊跟而來,帶著些許興味,“說起來,本王特意來賀喜,是不是也該見見這新夫人?”
謝晚寧沉默著,手指卻悄悄攀上腰間的軟劍。
這個距離......
若是用盡全力的話......應該也能給他一刀!
雖不致死,但是最起碼自己應該能逃出幾步......可是,接下來呢?
謝晚寧咬了咬唇。
葉景珩這個人陰狠毒辣,武功超強不說又極愛用毒,若是他追來,自己便毫無勝算,若是有什么能絆住他......
她眼睛一斜,看向身側的許淮沅。
對了,可以把這個藥罐子推出去,應該能攻對方個出其不意吧?
謝晚寧想著,伸手就往許淮沅背后摸去。
然而有一只手卻先她一步。
腰上一緊,許淮沅已經將她攬在了懷里。
“內人面子薄,剛剛又......只怕現下是不方便見客了。”
許淮沅很是體貼的拍了拍謝晚寧的肩,又順手將她剛剛伸出一半的手一拉,強行摁在自己腰間,作出一副“我娘子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謝晚寧立馬入戲,很配合的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狀,嚶嚀一聲。
對面,葉景珩似乎笑了笑,目光輕輕轉開。
謝晚寧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