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的郵件在周五下午三點準時抵達我的郵箱。
“許小錢女士:鑒于您在藍禾投資任職期間多次違反公司風險控制條例,公司決定即日起終止與您的勞動合同......”
我盯著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辦公桌對面,實習生小林正偷偷摸摸往我這里瞟,見我抬頭又迅速假裝在認真工作。辦公室里鍵盤聲此起彼伏,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半小時前,我被叫進總監辦公室時,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蒼白的臉色。
“這不公平。”我咬著牙把辭職信拖進垃圾箱,“我上季度還是部門業績第一。”
手機震動起來,是閨蜜蘇雯發來的消息:“怎么樣?談妥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把公司門禁卡扔進包里。玻璃窗映出我扭曲的倒影——精心打理的波浪卷發,早上還完美無瑕的妝容現在已經有些脫妝,嘴角因為強忍情緒而微微抽搐。
“被開了。”我回復道,“現在去喝一杯?”
“他們不能這樣對你!”蘇雯把龍舌蘭重重砸在吧臺上,“你給公司賺了多少錢?就因為你私自調整了那個投資組合?”
我灌下一大口酒,火辣辣的液體順著喉嚨燒到胃里。“公司規定投資組合必須持有至少三個月才能調整,我等了兩個月零二十九天。”我苦笑著搖頭,“就差一天。”
“見鬼的規定。”蘇雯翻了個白眼,“你明明幫客戶多賺了8%。”
“違規就是違規。”我轉著酒杯,“風控那幫人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上次我繞過他們直接跟客戶建議減持房地產股,結果證明我是對的。”
酒吧的燈光昏暗曖昧,角落里一對情侶正在接吻。我突然想起大學時教授說過的話:“金融市場上只有兩種情緒——貪婪和恐懼。”而我,許小錢,永遠站在貪婪這一邊。
“接下來怎么辦?”蘇雯問。
我掏出手機,打開股票APP。屏幕上的數字讓我稍微好受了些。“賬戶里還有二十多萬,夠撐一陣子。再說,”我勾起嘴角,“‘錢多多’的博客還有不少粉絲呢。”
“你那個教人理財的匿名博客?”蘇雯瞪大眼睛,“我以為你早不寫了。”
“一直在更新。”我眨眨眼,“上周那篇《如何用信用卡積分套利》閱讀量破十萬了。”
蘇雯無奈地搖頭:“你真是沒救了。”
我笑著又點了一杯酒。是啊,我沒救了。從十二歲那年,父親因為生意失敗欠下高利貸離家出走,母親帶著我東躲西藏開始,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錢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它能買來安全,買來尊嚴,買來自由。
大學四年,我靠獎學金和打工攢下第一桶金;畢業三年,我在投資圈小有名氣。現在?現在不過是個小挫折罷了。
手機突然震動,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短信:
“許小姐,聽說您離開了藍禾。有興趣聊聊嗎?——水牛先生”
我皺眉。“水牛先生”?這是什么奇怪的代號?
“怎么了?”蘇雯湊過來。
我把手機遞給她看:“有人知道我失業了。”
“哇哦,”蘇雯挑眉,“這么快就有獵頭找上門?”
我搖頭:“太奇怪了。我才被開除不到兩小時。”
正說著,第二條短信來了:
“明早十點,金融街藍海科技17樓。帶上你的投資組合記錄。”
我和蘇雯面面相覷。
“要去嗎?”她問。
我盯著那個古怪的署名,心跳突然加速。“當然,”我說,“萬一是機會呢?”
藍海科技的前臺寬敞明亮,整面墻都是動態顯示屏,播放著公司宣傳片。我穿著最貴的那套西裝,化了精致的妝,試圖掩飾昨晚宿醉的黑眼圈。
“您好,我約了......”我頓了頓,“水牛先生。”
前臺小姐微笑著點頭:“許小姐是嗎?請跟我來。”
她領我穿過開放式辦公區,不少員工好奇地抬頭打量。我被帶進一間會議室,落地窗外是整個金融街的壯觀景色。
“程總馬上到。”前臺說完便離開了。
程總?不是水牛先生嗎?我正疑惑,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看上去三十出頭,穿著深灰色西裝,沒打領帶。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銳利的眼睛,左眉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我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許小錢。”他伸出手,“久仰。”
我禮貌地握了握:“您是......水牛先生?”
他嘴角微微上揚:“那是我的投資ID。我是程遠,藍海科技CEO。”
我恍然大悟。藍海科技,最近風頭正盛的金融科技初創公司,估值已經超過十億。而程遠,是媒體爭相報道的“最年輕獨角獸創始人”。
“請坐。”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則站在窗前,背對著城市天際線,“我關注你的投資策略很久了。”
“我的......策略?”
“短線操作,高風險高回報。”他轉過身,“你在藍禾的最后三個月,經手的投資組合平均回報率比公司基準高出15%。”
我心跳加速。他調查過我。
“然后我被開除了。”我干笑一聲。
“因為你打破了規則。”程遠走近幾步,“而我喜歡打破規則的人。”
陽光從他身后照進來,給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我突然注意到他右手無名指上沒有戒指。
“為什么叫‘水牛先生’?”我脫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大學時去云南支教,被一頭水牛追了半座山。學生們給我起了這個外號。”他頓了頓,“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得水牛。”
我瞪大眼睛。這不是我博客的簽名檔嗎?
“你讀過‘錢多多’的博客?”
“每一篇。”程遠拉開椅子坐下,“特別是那篇《如何用信用卡積分套利》,很有創意。”
我的臉突然發熱。那個博客是我最私密的金錢實驗場,里面記錄了我所有游走在灰色地帶的賺錢方法。
“所以,”我努力保持專業語氣,“您找我來是......”
“我想邀請你加入藍海。”程遠推過來一份文件,“負責我們的新項目——智能投顧系統。”
我翻開文件,年薪數字讓我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是藍禾的三倍。
“為什么是我?”我警惕地問,“你們完全可以找個更有名氣的基金經理。”
程遠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因為其他人都在玩金錢游戲,而你,”他直視我的眼睛,“你在破解這個游戲。”
那一刻,我仿佛被看穿了。從大學開始,我就把金融市場當作一個巨大的謎題,而金錢就是解開這個謎題的鑰匙。我癡迷于找到系統中的漏洞,利用信息差套利,在規則邊緣游走。
“我需要考慮一下。”我說。
程遠點點頭:“當然。不過,”他補充道,“如果你接受,下周一就可以參與我們的A輪融資談判。投資方是硅谷著名的風投基金。”
我心跳漏了一拍。A輪融資意味著期權,意味著可能的天文數字回報。
“我會盡快答復。”我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們之前見過嗎?你看上去很眼熟。”
程遠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應該沒有。我記性很好。”
離開藍海大廈時,我收到一條短信:
“考慮好了嗎?信我者,得永生。——水牛先生”
我仰頭看著高聳的玻璃大廈,陽光刺得我瞇起眼。直覺告訴我,這個程遠和水牛先生沒那么簡單。但那個年薪數字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回復:“周一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