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猛地一下把電腦轉向我，神色急切地說道：“快，看這個！”

屏幕上呈現出一張黑白監控截圖，拍攝時間顯示是三天前的夜晚。畫面里，張毅正在咖啡廳與一個身著風衣的男人會面，可惜只能拍到男人的背影。

“這個人在十分鐘前，用周慕云的賬戶轉了200萬到張毅的離岸戶頭。”程遠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放大圖片，“你仔細看他的手。”

我趕忙湊近屏幕，只見那只放在桌上的右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造型獨特的蛇形戒指。

“我見過這枚戒指！”我激動得猛地站起身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在我父親的舊照片里！他的生意伙伴周先生就戴著這個！”

程遠的眼神瞬間變得極為復雜，緩緩開口：“周慕云......周暮。我叔叔的律師，專門處理那些‘特殊財務問題’。”

我們彼此對視，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心底悄然浮現：十年前我父親的離奇失蹤，程遠叔叔的入獄，還有如今的后門程序，似乎全都串聯起來了。

突然，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加密信息。我點開之后，只覺血液瞬間凝固——

“小錢，十年沒見了。要是你還想見到你爸爸，明早十點，獨自來金融街地鐵站。千萬別告訴程遠，不然，你就等著收尸吧。——周叔叔”

信息還附帶了一張照片：一個面容蒼老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今天的報紙。盡管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雙眼睛——那是父親的眼睛！

手機“啪”的一聲從我手中滑落。程遠連忙撿起來，看清內容后，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明顯是個陷阱！”

“可那是我父親啊！”我聲音沙啞，幾近哽咽，“他還活著......”

“正因為如此，這陷阱的可能性才更大。”程遠緊緊握住我不停發抖的手，試圖讓我鎮定下來，“周暮不會平白無故現身的。他肯定是盯上了你手里某個只有你能給的東西。”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索。周暮，父親的老友，程遠叔叔的律師。如果他還在地下金融圈興風作浪，那么那個能操縱市場的后門程序就說得通了......

“算法監控數據。”我突然恍然大悟，“他們肯定以為我手上有完整的監控日志，能暴露他們的操作模式。”

程遠贊同地點點頭：“所以張毅才開價300萬要買它。現在周暮更過分，直接用你父親當籌碼。”

我緩緩走向窗邊，此時城市的燈火在雨中已經模糊成一片片光暈。十年了，父親或許近在咫尺。但理智卻在不斷提醒我，周暮絕對不會輕易放人。

“我們到底該怎么做？”我輕聲詢問，聲音里滿是無助。

程遠走到我身旁，近得我都能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雪松氣息：“我們將計就計。給他們想要的數據——當然，得是修改過的。”

“然后就能跟蹤找到我父親了？”我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然后就收網。”程遠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峻而堅定，“周暮不僅涉嫌金融犯罪，還很有可能就是你父親失蹤的幕后黑手。”

我轉頭看向他：“你早就懷疑這一點了，對吧？所以才會去調查我父親的債務記錄？”

程遠沒有否認，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但我真沒想到，這件事會直接牽扯到你。”他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腕，語氣溫柔卻又不容置疑，“明天你絕對不能單獨去。”

雨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好似一道道透明的傷痕。我望著遠處金融街的輪廓，那里有明天約定的地鐵站，也許有我十年未見的父親，更有一張隱匿在暗處的金融大網。

“我需要那個監控數據的真實副本。”我突然堅定地說道。

程遠皺了皺眉頭，滿臉疑惑：“為什么？”

“因為我要給他們一個無法拒絕的誘餌。”我轉身直面他，財迷的本能讓我的眼睛里閃爍著別樣的光芒，“一段真實數據嵌入特制代碼，等他們驗證第一部分真實性的時候，后門程序就會反向標記他們所有的賬戶。”

程遠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漸漸變成了欣賞：“你這是打算用他們自己的武器來對付他們啊。”

“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大步走向電腦，自信滿滿，“我對付騙子可有一套——先得讓他們嘗點甜頭。”

程遠突然伸手拉住我，神色凝重：“小錢，如果......如果找到你父親后，發現他真的參與了犯罪，你會怎么辦？”

這個問題宛如一把利刃直直插進我的胸口。我沉默了許久，最后聲音低沉卻又堅定地說：“那我至少也要當面問問他，到底是為什么。”

窗外，雨越下越大。我坐回桌前，開始專心編寫那段特殊的代碼。一旁堆著白紙折成的方塊，好似一座微型的財富之塔。程遠說得沒錯，點鈔聲確實能緩解焦慮——尤其是當你準備把金錢當作武器的時候。

打印機嗡嗡作響，吐出最后一行代碼：

IF(FATHER_FOUND)THEN

FORGIVE=(LOVE>MONEY)

ENDIF

我盯著這行字，突然笑了。這邏輯多么簡單——如果找到父親，那么原諒的條件就是愛大于金錢。

真希望我的算法足夠精妙，能算出這個理想的結果。

早晨九點三十分，金融街地鐵站。我站在C出口的監控盲區，不停地調整著藍牙耳機的位置。程遠的聲音從耳機里清晰地傳來：“周慕云的人在B1層寄存柜區布控了，至少有四個人。千萬注意，別靠近東側電梯。“

“看到了。“我壓低聲音，裝作若無其事地查看手機。斜對面那個賣奶茶的小販，肌肉發達得太不自然了，手腕上還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這偽裝也太業余了。

背包里裝著程遠精心準備的U盤，里面是我們精心設計的“禮物”：真實數據包裹著追蹤程序。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背包帶，指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了。十年來第一次，我感覺離父親可能只有幾百米的距離。

“記住我們的計劃，“程遠的聲音異常冷靜，仿佛在給我注入一劑強心針，“交出U盤，拿到線索，絕對不能單獨行動。特勤組已經混在人群里了，你放心。“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向B1層的寄存柜區。周慕云選這個地方可真夠狡猾的——地鐵站人流量大，監控死角多，而且四通八達，一旦有情況便于逃跑。

寄存柜區比我想象中安靜得多。正當我滿心疑惑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左邊第三個柜子，密碼0105。看完再決定是否合作。——Z“

0105——我的生日是1月5日。張毅還是這么沒創意。我輸入密碼，柜門“咔噠”一聲彈開的瞬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柜子里整整齊齊碼放著一疊疊百元大鈔，最上面還放著一個平板電腦。我拿起平板，屏幕自動亮起，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昏暗的房間里，一個瘦削的老人被緊緊綁在椅子上，眼睛被黑布蒙著。鏡頭外傳來一個冷酷的聲音：“許志強，跟你女兒說句話。“

老人艱難地抬起頭，嘴唇顫抖著：“小錢...千萬別來...他們有槍......“

視頻突然戛然而止。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我努力保持著清醒。平板自動跳轉到一條信息：

“500萬現金，換你父親。把U盤放回柜子，你要是拿走錢就表示成交。敢報警或者告訴程遠，下次寄給你的就是你父親的手指。“

我死死盯著那堆鈔票，只覺得喉嚨發緊。五百萬，摞起來厚約50厘米，重量大概11公斤。全是新鈔，還是連號的，應該是從銀行直接提取的。我的財迷本能不受控制地開始計算這些細節，仿佛這樣就能減輕視頻帶來的巨大沖擊。

耳機里傳來程遠焦急的聲音：“小錢？什么情況？你快說話！“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沉默了一分鐘之久。我迅速而低聲地向他描述了柜子里的東西。

“別碰那些錢，“程遠立刻大聲警告我，“這很可能是個陷阱。你趕緊檢查一下鈔票的序列號。“

我裝作整理頭發，悄悄用藏在發夾里的微型攝像頭對準鈔票。幾秒鐘后，程遠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假鈔。序列號重復了，紙質也不對。他們這是在試探你呢。“

果然如此。我悄悄松了一口氣，可同時又感到一絲莫名的失落——面對五百萬，我居然最先產生的是警惕，而不是貪婪，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呢？

我對著平板果斷按下錄音鍵：“周叔叔，十年沒見了，您就拿這點假鈔來糊弄我？要是真想談生意，就拿出點誠意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