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像從前一樣,坐在狹窄的樓道里抽煙。
那晚安野喝得有些醉了,坐在地上的時候把自己縮成一團,臉埋在雙膝之間,像個乖順的小狗。讓圓子忍不住想撫摸他的腦袋。
“你還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圓子深吸了一口煙又輕吐出來,她盯著雙指間夾住的煙,那煙頭忽明忽暗的,一點點燃燒。
好一會她才淡淡地開口說道:“沒什么要問的了,從頭到尾——我都已經知道了。”
安野聞言,身體舒了一下,然后往圓子身邊又挪了挪,他伸出手摩挲著她的唇角,又在她的臉上輕捏了一把,很溫柔,很習慣,就像每次纏綿結束后他對她的愛撫。
圓子每次問安野話的時候總讓他看著她的眼睛,此時此刻,她看進他的瞳孔里,安野本虛焦的雙眼忽地睜亮,眉毛也精神地挑高,“你問。我會說。一定。”這讓本來還神情嚴肅的圓子一不小心破功笑出了聲,她又搖搖頭,雙手架在膝上,她又沉下頭側著臉看著他。
安野穿得很單薄,他把手伸進圓子的外套里壓在她背上,說真暖和。他吐出的氣息里夾雜著洋酒的味道。
聊了很多。
那是他們從前不曾有過的交談。
不像以前那般一見面就“直奔主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心。
突然,圓子問他:“和我一起,你是在想她?”
“沒有過。”
“那為什么腳踏兩條船呢?”圓子問出這句話時不再盯著安野的眼睛,“如果我回來后的第一面你坦白了,我沒想過糾纏。”
真的嗎?”安野低了聲音。
“再不舍,也會結束。”
他捋著圓子臉側的碎發,偏過頭來要吻她,而她偏兩手抱住他的臉,將唇印在額頭。安野托住她的后腦想繼續索吻,圓子卻垂下眼別過頭。
他停下了動作,把臉埋進圓子的頸窩。
“為什么不行,就親一下,以前你不會這樣的......”
“如果沒有這樣的事,我們還是我們,和從前一樣。”
安野不再說話,手上摸到香煙盒子和打火機,隨著“啪嗒“一聲,橘黃色的灼燒的火苗舔舐著煙頭,手一松,那火焰熄滅,煙草的味道伴著吐出的輕煙彌散在倆人之間。
圓子看著他吸煙的側顏,伸手去揉亂他的頭發,“后悔嗎?”
安野猛吸一口香煙又緩緩吐出,沒有回答。
待到清晨,門外陽臺已被霧氣籠繞,圓子起身拿起走廊停放的雜掃車上的掃把,將一地煙頭掃進簸箕里。
“回吧,早上了。”她輕聲說了句再見轉身將走,安野仍站在原地。
她扭頭看他,他沖她咧嘴一笑,像初見時一樣,很單純。
“抱一下,你再走,好嗎?“
圓子上前環住他的腰,淚水涌入眼眶里不停打轉。
“以后見不到面,”圓子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會想我嗎?”
他們這一生遇到過的彼此最滿意的肉體伴侶呵!
安野緊緊地擁住她,下巴抵住她的頭,深吸了一口氣,“圓子——后悔了,我真的,真的后悔了——真的——”
“可是安野——我們回不去了。”
圓子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隨即轉身,“再見。”
罷了,消失在走廊的轉角處。
當門卡貼在感應器上發出“滋啦“的聲音,她聽見了陽臺的門被拉開再“嘭“地關上,消防樓梯上的腳步聲漸漸小了……
他知道她進房間了,她也知道他下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