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不停的震動,大約有30多個未接來電。
“不回一個?”我和樂隊的貝斯手坐在一起。他看到了這個細節,頭靠近我的肩膀問。
我搖了搖頭,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大約過了1個小時,我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感到極度空虛。
又喝了一杯,緊接著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上下翻動。
手指停在了一個頭像上,是很久以前,有過一夜情的女人。
我和每個交往過的女人都是朋友。
因為我們之間非常簡單,就是交易,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這一點,我聽從了閔河給我的建議,也是因為,我是個十分懼怕麻煩的人。
“出來啊。”我敲字發送。
“地址。”很快,對方的回復就過來。
我掃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多。
我鼻腔里發出哼的一聲,順手發了地址過去。
這一晚,我徹夜未歸。
美香的來電,我一個沒接。
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后,心里一陣高痛快,氣管里憋悶已久的於堵,瞬間被疏通了。
躺在床上,懷里摟著另一個女人,腦子里想象著美香在家,因聯系不上我而發狂的樣子。
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我在床上扔下一疊子錢,穿好衣服,帶著宿醉,回到別墅。
“你回來了?要吃點什么嗎?”
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她不知道是從廚房還是客廳,還是臥室,立刻跑了過來,雙手扶著我的胳膊問。
卻只字不提昨夜的一晚上,我為何沒有回來,又為何不接她的電話。
我甩開了她的手。
“咖啡吧。”我說。
胃里翻騰的難受,此刻,我只想繼續躺下睡覺。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我睡醒之后,昏昏沉沉的下樓走到客廳,看到她已經又開始在廚房里忙活。
“我在準備晚飯了哦,有雞湯吶。”她朝我看了一眼,輕聲說。
“咖啡吧。”我說。
我恨不得看不見她,閉上眼皮,拒絕了晚飯,上樓回到臥室。
上樓轉身的那一刻,看到她離開了廚房,正在為我準備咖啡。
我開始厭煩。
厭惡她,厭惡這間別墅。
曾經,我的父親,就是在這樣一個看上去十分溫馨的家里,突然有一天,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我和母親,離開了那個家。
“媽媽,爸爸愛我們嗎?愛我們的,對吧?”幼小的我,看著沒有父親身影,空蕩蕩的家,拉著媽媽的胳膊問。
“嗯,愛的,愛小楸樹呢,你忘了爸爸給你買的鋼琴啦?”母親哽咽著嗓子,掩飾著情緒。
她摸著我的頭,用無比堅定的眼神告訴我,爸爸愛楸樹,沒有離開。
我等了很久。
愛我們的爸爸,為什么后來也沒有回來。
直到上了中學,才從媽媽口中得知,爸爸在外面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
頃刻間,我心痛無比,心里一直沒有放棄等他的期待,就此割裂。
我望著一臉無奈的母親,和她一如既往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
我不懂她,更不懂父親。
從此以后,我防備著所有,出現在我身邊,突如其來的愛和關懷。
那正蓄意醞釀著一場陰謀和欺騙。
我始終認為。
我在美香的身上逐漸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她靠近我,我推開。
她越靠近我,我越希望她快點離開。
“晚飯喝點湯吧,胃會舒服的。”
“不了。”我說。
“難受嗎?需要幫你按一下頭嗎?....”她走過來問。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默不語。
她也沉默不語。
我起身,離開客廳。
“晚上不回來了。”我說。
......
“明天不回來了。”我說。
......
“不回來了。”我說。
....
我用這世上最冰冷,最狠的方式,面對著她。
一邊極度討厭著她的愛,一邊卻又希望她一個箭步飛跑上來,從身后緊緊的抱住我,哪怕只有那么一次,哭著對我說,回來吧,你不許走。
我希望她能像個撒潑打滾的潑婦一樣罵我,指責我,扯著嗓門質問我為何要在外面找女人,摔東西,最后,頭也不回的摔門而去。
對待愛的人,反應激烈才對,難道不是嗎?
所以她,根本不愛我。我堅信。
我在音樂室,懷著一肚子對她的不滿和憤怒,胡亂寫曲子。
一氣之下,怒將手中的筆扔向墻面,撕碎了寫的曲譜,抄起音樂室里的樂器,亂敲亂砸。
終于,有一天,我崩潰,回到家,把她做的咖喱連鍋帶湯的摔在地板上,湯汁四濺。
“你走吧。”我終于說出了口。
“是有別人了嗎?”淚水打轉,她抖著嗓音問。
“沒斷過。”我說。
她盯著我沉默片刻,從我身邊緩緩走過。
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沖了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我眼睛瞥了一眼美香的身影,長嘆一口氣,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后,我換了一身衣服,涂上濃艷的口紅。
旁若無人的走出了別墅。
第三天,我讓經紀人閔河去聯系美香,告訴她,X5樂隊要出國演出兩個星期。
“楸樹,你沒問題吧?”閔河看出我最近狀態不對,擔心是否會影響下來的演出。
“沒問題。”我微笑,抿了抿嘴。
X5樂隊在國外的演出十分順利,我們不愧被稱之為“音樂殿堂”。
離開的兩個星期,我的手機十分安靜,沒有顯示有她打來的電話。
確認后,我關閉了手機。
飛機落地的當天,司機把我送回到別墅。
推開門,每每這個時候,美香聽到我回來的聲音,一定會跑過來問:
“你回來啦?吃點什么嗎?”
這次,我走向客廳,屋子里一直很安靜。
廚房干凈整潔,客廳干凈整潔,上了樓,打開房間的燈,臥室的床鋪整理的干凈整潔。
我下樓,去尋找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做飯聲,熟悉的走路踢踏踢踏的聲音。
我又跑上三樓,她的小提琴消失了。
那是她最喜寶貴的樂器。
美香親手將它擺在水晶鋼琴的對角,她說,要兩兩相望。
美香離開了。
我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像個乞丐一樣躺在鋼琴旁邊。
失魂落魄了幾天,在生命的邊緣,突然想到我的樂隊,我掙扎了起來。
踉踉蹌蹌的走到客廳,去沖一杯咖啡,我的嗓子要死了,它不能死。
看到杯子底部,壓著一張紙。
我端起杯子,抽出那張紙,展開。
“楸樹,很開心啊,我們曾經相愛過,你只管像繁星一樣閃耀就好。不要找我。閔河說你們出國開演唱會了,很開心啊。就在幾天前,我去理發店燙了和你一模一樣的長卷發。朋友們見到我,都說我越來越像你了呢。你要加油啊!愛你的美香。”
這就對了,離開了,還是離開了。
我又一次被拋棄了,對嗎?
我惱怒之下,杯子咣當一聲,砸向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