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將桂樹的影子照在窗簾上，隨著風，一晃一晃的。平常的淑嫻，基本上床倒頭就睡，今天卻多了許多心事，看著樹的影子，心一上一下地睡不著。結婚，到底是幸福的事，還是可怕的事？她以前一直認為，婚姻意味著像父母親一樣，可是秋娘的表妹卻令她有了許多可怕的想象。
窗戶輕輕響了一聲，窗簾晃動，床前突然多了一個美婦人。
淑嫻快速坐起來。“師傅。”師傅是蜀山上的仙人，會飛，還會各種法術，比如說能讓椒香園的丫鬟嬤嬤全都睡著的催眠術，可厲害了。
師傅坐在床邊，將她摟在懷里，“你還沒睡，難道是在等我？這段時間青嵐有沒有想我？”青嵐是師傅給她取的小名。
“想。師傅教的功法，我天天都有練習哦，但是好像沒有效果啊。我什么時候才能像師傅一樣飛？”
“那得練好幾年才行。你父親母親沒發現你練功吧？”
“沒有，我都是假裝睡覺，躲在床上練。師傅，我是不是太笨了，學不會飛？”
“怎么可能？青嵐最聰明了，一定會有一天，你能自由自在地飛。在那之前，需要忍耐。”
“好吧。那師傅能帶我去蜀山看看嗎？聽說過幾天有繼位典禮，很熱鬧。”
“等你再長大一些才能去。”
“聽說蜀山的道長都很長壽，等一次繼位典禮，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啊？會不會等到我老死了還不能看到呢？”
“傻瓜，放心好了，你一定比那些道長都活得長。來，先把丹藥吃了。我留給你的丹，還有嗎？”師傅遞給她一顆紅色的丹丸，大概只有她的小指頭大小。
“有，上個月師傅沒來，我自己吃了一顆，還剩下三顆。”
“乖孩子，一定要記著按時服藥。”
“嗯，我不會忘記的。”
丹藥不苦，還帶著桃花以及其它未知的清香。淑嫻吃完藥，師傅給她講解了一下新的功法，看她練習。然后兩個人躺在床上閑聊，關于這一兩個月里發生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淑嫻在說，師傅認真地聽。
“師傅，你下次什么時候來看我？又要等兩三個月嗎？”淑嫻很難過。
一個碗突然憑空朝她們砸過來。纖云揮手，碗轉向，砸到墻上。淑嫻坐起身，張望。
“為什么？為什么你能這樣對她，卻從來沒有這樣對過我？”暮霞突然出現在淑嫻的臥房中，大喊。
“你怎么會在這里？”淑嫻和師傅同時問。
暮霞滿面淚痕。“我以為你的性情一向冷淡，所以不會像其他母親一樣安撫孩子。原來，你也會的啊。那為什么，你從來沒有這樣對我？為什么？母親！”
淑嫻問：“師傅，她是你的女兒？”
纖云說：“紅姑，快來帶她走。”
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女子從黑暗中現身，去抓暮霞。
暮霞沖她大喊：“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你一直都……我恨你！我想要你們全都死掉！”
紅姑停下來，神情緊張，似乎想對暮霞說話，卻又沒能說出來。
暮霞瘋狂地沖向淑嫻，淑嫻嚇得躲在師傅后面。師傅輕輕拍出一掌，暮霞就飛了出去，像那個碗一樣，撞到墻上。淑嫻驚呼一聲。暮霞消失了。
“她死了嗎？還是受傷了？”淑嫻非常擔心，看向師傅。
“沒死，是隱身了。我沒有用力打她。”師傅說。
臥室的門響了一聲，淑嫻跳下床，繞過屏風看過去，門正在打開，但是沒有看到開門的人。師傅瞬間移動到淑嫻身后。
“紅姑，花火，快去四處巡邏，一定要捉到她。”師傅說。
窗外有人答了一聲“是”。紅姑也小跑出去。
“師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們一直都躲在我的臥室里嗎？”
師傅說：“你認識暮霞？怎么認識的？”
淑嫻把白天的經歷說了一遍，又問：“暮霞好像很恨我，為什么？她是師傅的女兒嗎？”
師傅遲疑著說：“暮霞，是我的女兒。但是她精神不太正常，所以我一直把她關在山上。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跑了出來。剛剛嚇到你了嗎？”
“有一點嚇到，現在好了。暮霞看起來并不像大街上那種瘋子啊？”
“瘋子有很多種，她是平常看不出瘋的那種。”
“哦，原來如此。”淑嫻表面上接受了師傅的說辭，心中卻種下了疑慮，這是她第一次懷疑師傅。
“暮霞，是我的女兒。但是她精神不太正常——”纖云在那邊胡說八道。
暮霞想再次沖過去，想親手將纖云和那個大小姐撕成碎片，但瓜瓜死死抱住她，不讓她動。剛剛他們打開門之后，并沒有出去，反而躲在了門后。這是瓜瓜的主意。
瓜瓜說：“等紅姑和花火走遠我們再出門，這樣就不會被抓到了。”
暮霞聽到了瓜瓜的話，卻沒有真正理解她說的意思。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母親，以及那個侯府的大小姐。有一股火在她的心頭燃燒，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火澆滅。
過了一會兒，瓜瓜說：“我們出去吧。”暮霞一動不動。瓜瓜又說：“就算你現在上去揍她們，你也打不過王后。我們走吧，去偷好吃的。”
“你說的沒錯，我需要變強才行，我不能永遠當一只無能的半妖，永遠要靠你和紅姑救我。”
暮霞任由瓜瓜牽著她，隱身出了侯府。
“我們現在去哪里？”瓜瓜問。
暮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人界妖界好像沒有任何地方是她該去的。她們來侯府之前，已經跟著小歪去過泰山娘娘廟，沒有找到纖云。暮霞想來侯府感謝淑嫻相救，順便參觀，沒想到卻撞上了這樣一幕。
“瓜瓜，你知道人界最強最厲害的人在哪里嗎？”
“聽說人界最厲害的人是皇帝，皇帝想要誰死誰就得死。”
“那他收不收徒弟？”
“我也不太清楚。你想拜他為師？”
“對。我要向最厲害的人學習，成為最厲害的大妖怪。”
“小歪可能知道皇帝在哪里。”
“對，我們去找小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