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緩緩從葉尖滴落,啪地一聲砸在青瓦上,順著青瓦落在地面。
聽雨閣內
屋內的女子面容姣好,皮膚凈白如瓷,她身形纖細,一張鵝蛋臉上,秀眸似秋水一般明媚,一只手支著頭,似是睡著了。
“小姐,大事不好了”丫鬟秋月急匆匆地跑向聽雨閣。
江不離被這聲叫喊吵醒,瞇著眼睛,脖頸間的痛處仿佛還在,她摸了摸脖子,什么都沒有,陽光刺眼,她一只手抬起擋著陽光,迷茫的看向來人。
秋月看向江不離,“小姐贖罪,秋月實在是心急,沒看到小姐在小憩”
秋月?怎么到了地府,我還有丫鬟?莫非地府也有身份尊卑?江不離揉揉腦袋,怎么地府的丫鬟和生前在江府的貼身丫鬟叫一個名?還有,脖子怎么隱隱作痛,我是怎么在這里的?我不是被父親綁起來了嗎,為何醒來還在聽雨閣里?
父親…江不離記憶里逐漸想起江鴻儒那張冷漠的臉,心情頓時沉了下來。母親身體一向康健,卻突染疾病,短短一月便身故,她還未守靈時滿,便被父親綁了起來,送到了馬車上,仿佛是要送她去某個地方,可是父親為何要這么做?
想到此處,江不離的頭開始劇烈疼痛,仿佛有人在拿銀針胡亂的在她的腦子里攪來攪去。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秋月摸了摸江不離的額頭,“莫不是小姐得了風寒?怎的這般神態”秋月皺眉,“早說小姐不要在院子里吹風,奴婢一個沒看住小姐就出來了,小姐,小姐的身體本來就弱,若是再吹了風受了風寒,小姐難受不說,買藥也要銀錢不是,主母也會擔心的,到時候就會怪罪奴婢與春花照顧小姐不周了,小姐也不想看到主母擔心不是?奴婢前些日子從冬雪那里聽到小吊梨湯的做法,等過些日子奴婢給小姐做一份小姐嘗嘗,對了還有………..”
“停”
怎么地府的丫鬟也這么嘴碎,江不離按了按眉心,突然反應過來,春花和秋月是江不離在江府一起長大的丫鬟,他們二人雖然是雙生姐妹,卻一個話癆嘴碎,一個沉穩冷靜。
莫不是重活了一世?
“秋月,如今年號是什么?”江不離問
“如今是永元十六年”秋月答道
江不離記得,永元十八年娘親身故,吐血而亡,死因蹊蹺,而自己守靈未滿一月便被父親綁走,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那距離母親身故還有兩年時間,她這輩子最愛的就是娘親,這一次一定要保護住娘親。
既然上天給她重活一世的機會,這次她一定要為自己而活。
江不離起身,繼續問秋月,“如今是幾月了?”
秋月答“小姐,已經快冬日了”
“那過幾日是祖母的壽辰是嗎”江不離把手泡在水里,思索著。
“是,正是,二小姐就是因為送給老夫人的鐲子丟了,而懷疑春花呢”秋月說
“小姐,求您救救春花吧,二小姐說春花偷了她昨日剛買的翡翠鐲子,要將她趕出去,賣到窯子里。”說罷,秋月緊張起來
江不離手里放下剛擦完手的帕子,轉身坐下,眉頭略微皺起,上一世江府明刀暗箭,今日這檔子事因自己的窩囊,春花被污蔑,失去了一只手,被打了出去,而映月閣和清風閣那兩位對主母之位虎視眈眈,巴不得我與阿娘早些死。
上一世窩囊,只圖安穩的日子,失去了阿娘,也失去了春花,這一次,可不能了。江不離暗自下決心。
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會讓,欺負我的人,也別想跑!
江國公府除了主母蔣氏,還養有兩房妾室,妾室王氏和陸氏都是江國公飛黃騰達后納進門的,二房妾室王氏所出只有一個女兒,名喚江心月,是個跋扈無腦的,三房妾室陸氏是江國公功臣名就后從京城陸家新納進來的,陸氏所出一子一女,二公子江禮安平日里不學無術,是青樓妓館的常客,江國公也為此頭疼,好在陸氏的女兒江心奕是個有才華的,琴棋書畫學的精湛,稱之一句京城才女也不為過。只是江不離心里知道,江心奕與江心月都不是個好主,平日里與江不離表面姐妹情深,背地里對聽雨閣下了許多絆子,狼子野心直指楊氏的主母之位。
江不離正要起身,卻見主母楊氏快步走來,一臉擔憂的看向江不離,“阿離,我聽蘭芷說,春花偷了心月的鐲子,這……。”
江不離握住楊氏的手,“母親,不用擔心,春花這丫頭從小跟著咱們的,她的心性,您和我一樣,都是最清楚不過的,她斷斷是做不出那等偷雞摸狗的事兒的,只怕……,又是映月閣那兩位故意來找咱們麻煩的。”江不離拍了拍楊氏的手,示意她放寬心。
“阿離,都怪母親不好,母親年紀大了,出身也不好,你父親,已經多年沒來看過我了,連帶著你也…你也不受寵,比不過你父親對二房三房她們的寵愛。”楊氏說著,就開始抽泣。
這已經是楊氏第無數次對著江不離哭訴,江不離嘆了口氣,楊氏雖是主母,但性子軟弱可欺,耳根子軟,不堪大用。她雖是嫡女大小姐,高墻深院,母親不受寵,分給她的寵愛也所剩無幾,傍身的銀子,金銀細軟遠不及兩個妹妹豐厚,聽雨閣上上下下,只靠著她一人生存,然而上一世的江不離終究是善良心軟,看不清府中之人的虛偽,帶著聽雨閣眾人也過得清苦。
江不離嘆了口氣,示意秋月先送楊氏回屋休息。
楊氏走后,江不離換了身素云紋案的衣裳,打開首飾盒,看著零星的首飾,選了只素銀簪子別在發間,扶著秋月的手,走出了聽雨閣。
“二妹妹有沒有說,是怎么發現鐲子在春花身上的?”江不離問秋月。
“小姐,是這樣的,清早春花出門去買胭脂和小姐愛吃的糕點,路過二小姐房門口時,正巧遇到二小姐的丫鬟冬梅拿著個錦盒,說自己內急,懇求春花將錦盒幫忙放在二小姐屋內的小幾上,春花看冬梅難受的緊,就幫了。”秋月答道。
“所以當江心月回來的時候發現錦盒是空的,問了一圈,就斷定是我的丫鬟偷了她的鐲子?”江不離猜道。
“是,只是春花是買菜回來的當口,就被二小姐拿下了,現下在映月閣里,春花咬定不是她偷的鐲子,二小姐正要打她板子呢”。秋月解釋道。
江不離冷哼一聲,抬眼看向映月閣。
映月閣里烏泱泱跪了一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