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朝景和元年,春寒料峭。
這是范蓉穿越到邕朝的第三年。她站在太和殿外的青石板臺階下,抬頭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龍椅。初春的陽光透過云層,在鎏金殿頂上灑下一片刺目的光芒,讓她不得不瞇起眼睛。
南時序頭戴十二旒冕冠,身著明黃色龍袍,端坐在雕龍寶座之上,正在接受百官的朝拜。他面容俊朗如昔,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帝王威嚴。范蓉恍惚想起三年前初見時,他還是個被追殺的落魄皇子,渾身是血地倒在破廟里,卻仍固執地相信那個從天而降的“妖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陶謙之女陶言言溫良恭儉,堪為六宮表率,冊立為皇后;大將軍常遠之女常新韻賢良淑德,冊立為貴妃...”
宣旨太監尖細的聲音劃破寂靜,在空曠的殿前廣場上回蕩。范蓉的手指無意識地掐入掌心,滲出血痕。疼痛讓她保持著表面的平靜,但內心早已翻江倒海,耳中反復響起南時序曾經的承諾“蓉兒,待我登基,你便是我的皇后“,“蓉兒,我好孤獨,你陪我一起縱覽江山,好不好?”
“蓉兒,常將軍手握兵權,陶相門生遍朝野?!钡涠Y結束后,南時序來她宮中時這樣解釋,眼神閃爍不敢與她對視,“你知道的,朕剛登基不久,有很多事不得已……”
“朕現在親封你為蓉妃……你與朕的情分不同……”
范蓉忽然輕笑。她當然明白,這三年來,是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用現代技術幫南時序一次次躲過二皇子南時禮的暗殺;是她教會南時序使用現代科技制造“天降祥瑞”;是她改良軍械與醫藥,讓南時序的親兵在關鍵戰役中以少勝多……。
如果沒有她,南時序不可能這么快登上皇帝的寶座。而現在,她得到的回報是“蓉妃”這個屈辱的封號。
“娘娘,您該謝恩了?!鄙砼缘膵邒咝÷曁嵝?,打斷了她的回憶。
范蓉深吸一口氣,春日的冷風灌入肺腑,讓她打了個寒顫。她向后邁開幾步,裙裾掃過光可鑒人的青磚地板,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朝著南時序恭恭敬敬地跪下。
“皇上?!胺度氐穆曇舨淮螅瑓s異常清晰,“我有一事相求,請皇上準許”。
南時序有點不悅,“蓉兒,你既已冊為嬪妃,就該自稱臣妾,而不是我”。
“我想出宮,去看想看的風景,做想做的事,請皇上準許!”范蓉說著重重叩首,額頭觸及冰冷的石磚。
“愛妃說笑了。”南時序強壓怒火,聲音卻冷得像冰,“后宮嬪妃豈能隨意出宮?”
南時序想把范蓉扶起來,范蓉卻倔強地一動不動。
“你就這么不想呆在朕的身邊?朕說了,朕有不得已的苦衷……”南時序察覺到了范蓉的心思。
“皇上,您誤會了,我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除了當皇后和離開,其他的,朕都可以答應你”。
范蓉抬起頭,目光灼灼:“那請皇上準許我擔任禮部三品女官,負責教育事宜?!彼腴_辦女學和藥學,讓女子也能上學,百姓也懂藥。
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一年后,范蓉總歸是想回到現代的。她想在僅剩不多的時間里,為古代百姓做點事。
“荒唐,邕朝開國二百余年,從未有女子為官的先例!”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過是想宣揚你那些男女平等、人人平等的理論。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天下豈不都亂套了!”
“蓉兒,不要為難朕!”。
范蓉緩緩起身,拍了拍裙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既然我在這什么也做不了,也許,我該回去了。”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南時序心頭。只有他知道“回去“意味著什么——三年前那個雨夜,他親眼看見這個女子從天而降,渾身散發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光芒。這三年來,他無數次聽她提起那個叫“二十一世紀“的未來世界。
只有他知道,范蓉是從未來穿越來的。
南時序慌了,連忙屏退身邊眾人,把范蓉緊緊地擁抱在懷里,“蓉兒,”他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帶著幾分哀求,“別走...你知道我...朕不能沒有你?!?/p>
范蓉揉著發紅的手腕,冷笑一聲:“皇上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我腦子里的那些‘未來之術’?”
南時序被她的話刺痛,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怎能這樣想?朕對你的心意...”
“心意?”范蓉打斷他,“你的心意就是口口聲聲說愛我,然后讓我看著你娶無數的女人,讓我像個物件一樣被隨意安置?還是利用完我之后,用這個時代的封建禮教來壓迫我?”她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南時序,你心里清楚,如果沒有我,你根本坐不上這個位置!”
“放肆!”南時序終于爆發,帝王威嚴盡顯,“范蓉,注意你的身份!”
范蓉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的身份?一個憑空出現的妖怪?一個沒有家族背景任人蹂躪的妃子?還是您登上皇位的墊腳石?“
南時序被她眼中的決絕震住。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子從來就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她來自一個他無法想象的世界,擁有他無法理解的思想和能力。
范蓉也知道,南時序不允許自己離開,并不是因為愛她,他只想困住她。他愛的,從來只是自己,和皇位。唯一的一絲真情和不舍也沒了。
“你瘋了!“南時序不可理喻地后退一步,聲音里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懼,“來人!即日起,蓉妃禁足芙蓉苑,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宮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