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得嚇人,周圍一片安靜,木小昭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怎么辦?
我要先去找人過來嗎?不行,且不說現在山里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現在天色這么黑找不回來如何是好。
木小昭一咬牙,抬起全小五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努力攙扶起全小五。
“小五,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了,我們都會沒事的。”
在木小昭心里,全小五,全老三,大頭早已成為了她的家人,是他們給了她新生。
我不能讓他們有事,這一次我一定要保護好我的家人。
木小昭撿了一根木棍,循著河流下游行進,每走百米就停下聽聽周圍的動靜,心里默默向上天祈禱。
在不知道走了多遠后,她真的看見一間房屋,孤零零地立在距河流百米處。
木小昭一手環抱著全小五,一手用力拍著門:“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請幫幫我們吧。”
屋里亮起了燈火。
“誰啊?”
木小昭高興極了,還好真的有人在,趕緊回道:“我和哥哥在山里迷了路,還望您能給我們借住一晚。”
里面沉默了片刻后,門打開了一道縫,一只蒼老渾濁的眼睛看著他們,警惕地問道:“你們怎么在山里?”
木小昭半真半假地回道:“我們是隔壁村子的,本想著與哥哥到山里采些藥材去賣,沒想到光顧著采藥忘了時間,天色黑了我們找不著回去的路,原想在河邊附近歇一夜的,可是哥哥不知道為何突發高熱......”
“那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問道:“那你們的藥呢?”
木小昭垂下眼眸,傷心地說道:“哥哥突發高熱,一心想著尋人幫忙,沒顧得上那些藥材......”
“你們是從上游來的吧?”
“是。”
“草長得很茂的地方?”
“是。”
“喝水了?”
“喝了點。”
門打開了,里面站著一位滿頭銀發,背有些佝僂的老婦人。
“先把你哥哥扶進來吧,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謝謝您。”木小昭微微躬身表示謝意。
老婦人獨居,屋里只有一張床,她將床讓給全小五并讓木小昭把他的衣服扒掉。
“啊?”
“啊什么啊,他這是中了鉤吻的毒了,得讓他浸在冷水中,不斷按摩四肢,每刻鐘服一次鹽水。”
“我去準備冷水和鹽水,你快點吧。”
木小昭輕咬下唇,在心里默道對不住了。定了定心神,抬手解開他的衣結。
......
老婦人備好冷水,走過來說道:“可以浸冷水了......”她的話一頓,視線停在了全小五左后肩的紅梅胎記上,呼吸一凝。
這孩子,這孩子是......他還活著?
老婦人走過來幫忙把全小五抬進浴桶里,一邊幫他按摩一邊問木小昭:“你們是親兄妹嗎?”
“......是啊。”
“家里做什么的?”
“父母離世得早,剩我們兄妹相依為命,平時采點藥材去賣。”
“采藥為生啊,那為何還會在山里迷路。”
“......”
“今夜無風無雨,晴朗得很。”
木小昭警惕地看著老婦人,沒有應答。
老婦人心下了然,淡淡地笑著說道:“你不必如此,我既選擇了幫你們便不會出爾反爾。但畢竟是借住我家的客人,我總要問清楚些的。”
木小昭放松了幾分,只要她能救小五就好。
“我還有一點好奇的地方,你沒有喝水嗎?”
木小昭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喝了。
但她是血族人,血族人天生百毒不侵,這也是為什么那些“食人魔”要取他們血的原因。
“我......當時又困又累,躺下就睡過去了,沒有喝水。”
“真奇怪,在山里跑了一天,竟不覺得渴。”
木小昭眨了眨眼睛,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說道:“我現在渴了。”
老婦人聽到她的話,有些愣住了。
“大娘,您屋里有水嗎?我現在口渴了。”
“柜上那個壺里有。”老婦人給她指了指位置。
“我今天剛從河邊打來的。”老婦人接著說道。
木小昭拿起水壺的手一頓。
“沒事,我燒開了。”老婦人看她似有疑慮,補充道。
......
第二天,天光大亮。
全小五悠悠醒轉,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浴桶里,慌忙蜷縮起來,觀察這周圍環境。
他怎么會在這里,昨天他不是給梁老伯送藥了嗎?
送藥......對了送藥回來遇到了木小昭,她說師父和大頭被抓了現在不能回去,然后,然后他們在山里睡了一晚,睡了......然后呢?
他的腦袋痛得一抽一抽的,他捏了捏眉心。
這時,老婦人推門進來,全小五嚇得雙手抱胸地縮起來。
老婦人看著他,五官輪廓漸漸與記憶中那人重疊。
長得還真像啊。
全小五開口問道:“你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老婦人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衣服遞了過去,解釋道:“公子誤食有毒水源,是你妹妹送你過來的。”
“小昭在哪?”他急切地問。
“她昨晚忙了一夜,現下正睡著呢。”
“忙了一夜?”
老婦人笑著點點頭后離開,留下全小五一個人抱著衣服思緒凌亂。
昨晚,忙了,一夜?
......
全小五穿戴整齊后便去尋找木小昭,恰好她剛剛醒來。
木小昭高興地從床上彈起,拉著他關切地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看見她難得這么開心,自己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我挺好的,就是腦袋還有點脹痛。”
木小昭趕緊拉著他坐下關切地說道:“那你快坐下。”
全小五笑意更濃了,隨后問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我怎么會中毒呢?”
木小昭嘆了口氣地說:“昨晚我聽見你在說胡話,發現你在抽搐,還發高熱,我就扶著你一路找人,幸好有大娘在。”
全小五思考了一下說:“說胡話,抽搐,高熱?這個癥狀,是不是很像曹家的癥狀。”
木小昭仔細想想回道:“好像還真是,難道他們都中了鉤吻毒?”
全小五說道:“嗯癥狀很像,還都是無緣無故的急癥,我們可以把鉤吻帶回去,讓師父配藥。”
兩人站起身準備出門,遇到老婦人正站在門口。
“這就要走了?”
木小昭笑著對老婦人感謝道:“謝謝您昨晚的幫助,沒有您我哥哥可能沒有那么快好起來。”
老婦人搖搖頭說道:“錯了,沒有我他就要死了,你們準備怎么報答恩人?”
聞言兩人對視了一眼,木小昭慢慢拔下頭上唯一的發釵。
這還是二丫送給她的,二丫覺得別的小姑娘都有發釵,她的小昭姐也應該有,就從自己的發飾里挑了支送給她。
木小昭將發釵遞過去,說道:“大娘,我們身上沒帶銀兩,若您不嫌棄,這發釵也是值些錢的。”
老婦人看了看,將發釵推了回去,說:“我不需要你們給我什么東西,我只想知道自己救了什么人。”
木小昭看向全小五。
全小五抱拳說道:“在下還珠縣老全藥堂全小五。”
老婦人點點頭,讓出一條道。
在他們跨出門時,又出聲說道:“若你們想采摘鉤吻,用衣物包著手再采。”
兩人回身,又向老婦人微微鞠了一躬。
順著河流兩人又回到了昨天歇息的河岸,全小五撕下一節衣服包好采摘的鉤吻草,隨即兩人趕忙往城里走去。
沒想到一入城門就被衙役拿下直接送到官府。
而此時的縣令吳巖還在為曹家這事感到頭疼,探查多日,既解不了毒,也找不到下毒兇手,更別提那兩尊大佛還沒走。吳巖愁得幾天沒吃好飯睡好覺了。
實在不行,只能和往常一樣,找個替死鬼好了。
手中的拳松了握,握了松,最后吳巖還是朝牢房走去。
他看著靠墻坐著的全老三和大頭,開口道:“全老三,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
全老三哈哈一笑:“嗯都考慮好了。”
“我們午飯要加兩個雞腿。”
“全老三!我這不是跟你商量,趁我現在還愿意和你心平氣和地談,我建議你們老老實實簽下認罪書,可別逼我使手段了。”吳巖冷著臉說道。
全老三笑呵呵地看著他,不說話。
這時,一名衙役跑過來告訴吳巖:“大人,全小五和木小昭抓到了。”
吳巖眼睛亮了起來,笑道:“哈哈哈,好啊,曹家投毒案同伙已全部落網了,本官這就結案。”
衙役看著這般高興的縣令,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大人,全小五他們找到下毒的毒草了,還說......還說,需要放全老三他們出來配制解藥。”
“......”吳巖沉思。
這時,又有一名衙役過來稟報:“大人,那兩位貴人來了,現在在二堂等著呢。”